出局《名利场上的理想幻灭》

——评王秀云的小说《出局》

王智慧

近几年来，官场小说较为流行。官场上的波谲云诡、翻云覆雨、勾心斗角似乎永远都是故事的主角，虽然有的官场小说也会写到爱情，但它并不是作者关注的焦点，而更像是官场政治生活的点缀。王秀云的小说《出局》则别具一格，它既写官场政治，又写官场中的爱情，且笔锋更偏于后者，是一部典型的官场爱情小说，即所谓的“新时政情感小说”。

小说《出局》中的主人公林小麦是一位美丽而有才华的知识女性，她希望依靠自己的出类拔萃取得仕途升迁，同时也渴盼拥有轰轰烈烈的真爱，这是她的双重理想，也是她生命中的至高追求。但复杂的官场现实很快就把她的理想追求置于一个尴尬的境地，她发现仅仅依靠自己的才华与勤奋并不能实现仕途升迁，这是一条极其艰难而又充满变数的路途。相反，倒是有一些潜藏着的捷径可以通向光明的政治前途，譬如市委书记的暧昧暗示。但林小麦就是林小麦，在政治诱惑与人格尊严之间，她还是本能地选择了后者。即使她非常渴望升迁，却无法做到出卖自己，因为她的爱与欲是不可分的，只有对心仪的男人，她才能释放欲望与激情。所以她不能拿自己当祭品，即使是以此来换取令她心动不已的官位都不行。这是她的道德底线与做人原则，凭着这，她仓皇逃离了市委书记的强势诱惑，也巧妙挣脱了蒋昆设计的欲望纠缠。

林小麦从心底里珍视爱情，她渴望砰然心动的能够让自己燃烧起来的爱情。所以即使是对青梅竹马的箱子，她都一直执拗地拒斥着，因为箱子那朴素的爱还不能达到她渴望的温度。而常务副市长卿河山的出现，却彻底唤醒了她，让她的心燃烧起来。卿副市长的点滴关怀，象春雨般滋润着林小麦心底里萌生的爱情之芽，简单的眼神交流，足以让她充满无限美好的幻想。虽然没有任何承诺，但林小麦对这份爱是无比知足的。可以说，卿河山是最有可能让林小麦的双重理想得以实现的人，他点燃了她的爱情之火，又有可能帮助她得到心仪的江北副县长的职位。林小麦理想中的人生境界似乎触手可即。

但官场的风云变换彻底粉碎了这看似美好的一切。卿河山因在市长的角逐中意外出局而被迫离开，怀抱着对理想爱情的信仰，林小麦决定追随卿河山远走他乡。在权利与爱情之间，卿河山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林小麦的梦想彻底破灭了。冰冷而残酷的现实也让她醒悟过来，明白了爱情真谛的她终于投入到箱子的温暖怀抱中。但造化弄人，箱子的意外死亡，成了林小麦心中永远的痛。

小说的表层呈现给读者的就是林小麦的爱情幻灭。透过这个苍凉的故事，我们不禁要问：深陷于权利角逐的官场，到底还有没有真的爱情？当爱情遭遇权利的剥蚀，它的生命还能维持多久？作者也在探寻这个问题，她是以女性的独特视角切入的。她以官场上权利与爱情的冲突，展现了男女两性截然不同的人生追求与价值取向。我觉得，与其说小说揭示了官场中权利对爱情的扭曲与异化，倒不如说它恰巧触到了“性与政治”这样一个永恒的话题。男女两性在面对政治所表现出来的冲突也许恰恰就是性别之争。林小麦多年来一直坚守不移的东西如同一双眼睛，时刻在规约着她的想法与行为，但这些在卿河山看来，却只不过是“文人的想象”。也正是这四个字，彻底击碎了林小麦的幻想，将她从自己编织的爱的梦境中惊醒过来：难道自己珍视并憧憬着的他们之间的爱情，也不过是自己一个人的“想象”？

在权利角逐的名利场上，林小麦的爱情注定如同一个美丽的肥皂泡，最终只能走向破灭。然而破灭了的又何止是爱，那可是她在现实世界中的理想啊！在官场的樊笼里，美好的理想显得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与现实世界中的理想破灭一样，林小麦在虚拟的网络世界中构建起来的脉脉温情，最终也露出了狰狞的面目，那个曾经给了他很多宽慰与支持的网友“江上鸥”，竟然就是常给自己使绊子的龌龊同事。冰冷而严酷的现实使林小麦陷入了无边的幻灭中。

《出局》是一部很典型的女性小说，它以女性的叙事视角，思考着当下女性在官场上的处境运途。在一个男性占据绝对霸权地位的官场中，“男人的方式”已经成为一种默认规则，而女性要想在仕途上打拼，她们又该如何去避免诸多尴尬呢？难道就只能落入幻灭的宿命。在小说主人公林小麦身上，到底又有多少官场女性命运的印痕？

从小说的结局中，我们看到了女性作者特有的温情，她在关闭一扇门的同时，又试图为林小麦打开另一扇窗子。四十岁左右的林小麦因机缘巧合当上了主管文教卫生的副市长，但我们却并不因此而感到些许宽慰。经过了爱与梦想的幻灭，林小麦的世界还能再有爱的阳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