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生死桥》,这部李碧华最为用力的长篇之作,情节之外关注的是文字。香港作家多惜墨如金,皆因版面有限,须得在千字乃至数百字间交代清楚来龙去脉,这在李氏的专栏结集中表现得尤为明显。当然也和作家自身的性格有关。生于斯长于斯的李碧华做过记者编剧,前者高效率,后者锤炼文字考究耐心,不比《长恨歌》的白描细作,只是干净利落地一路往下。这样的性子其实跟更适合写中短篇小说,方寸之间水落石出情事落幕生死了断,读的写的都来得同样痛快。
读熟唐宋诗词与红楼三国之类,遣词造句也会变得俭省起来,就那么三五个字,意境细节余韵全出,完全不必画蛇添足。所以写怀玉“身段神脆,长相英明”,写下雨“天河暴注,人间惨澹”,雨后则“郊原如洗,远山妩媚”,都亦属平常。“华灯绿树,芸芸众生”这样的组合已有新意让人念想,而“那座砖石桥,万念俱灰,一如丹丹的肺腑,十室九空”已是典型的李氏独出机杼。跟着学也是好学的,但都不是李碧华了。
但《生死桥》是长篇,从童年写到韶华盛极,再写到急景凋年,从北京天桥景况敷衍至上海夜灯繁华,总得耐下性子慢慢道来。可以一词一句带过指出与细细描摹之处,参差相间,浓处淡笔,淡处浓墨,浓浓淡淡之间,情仇打底,前世今生轮流上台。当然不是工笔画作,亦非印象色块,更像是前拉斐尔画派中附着古中国精魂。
之前萦绕在脑海中的三句谶语哪句对应哪一个人的问题,突然之间也有了解答。不若用互文的手法去看待这三句话吧。当他们三人把签混作一堆,命运也因此纠结不清,于是每一个签文在不同的时期都可以对应每一个人。只是结局,依然是怀玉生不如死,丹丹死不如生,志高先死后生。但谁不曾是置自己于死地呢,怀玉从武生转电影,丹丹南下之后又执意留下,志高根本就是从死地生出来的。谁曾想,死地之后有繁花,而繁花之后依然是死地。谁能够逃出生天。
倒是丹丹和怀玉拍戏的场景让人想到了刘德华的电影旧作。刘德华在片场遇到旧爱刘锦玲,而她此时已是投资商的干女儿,戏里戏外,人前人后,旧日光景与今生现状,重叠交织,生生织就残锦,酿做苦酒。而那部戏的名字叫做《天长地久》,是属于另一个故事了。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0:48:27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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