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被追捕的野兽/我是一只刚捕获的野兽/我是被野兽践踏的野兽/我是践踏野兽的野兽/我的年代扑倒我/斜乜着眼睛/把脚踩在我的鼻梁架上/撕着 咬着 啃着 /直啃到仅仅剩下我的骨头/即使我只剩下一根骨头/我也要梗住我的可憎年代的咽喉
这是与北岛、食指同时代的文革中先知先觉的诗人黄翔,写于那个被诅咒的“可憎年代”的代表诗作《野兽》。再没有比这首诗更准确更逼命地扼住那个荒谬时代的咽喉的力作了:那个追逐野兽并被被野兽追逐的蛮荒时代;那个撕咬着野兽并被野兽撕咬着的野蛮年代;那个人性被践踏被蹂躏被撕咬被粉碎、***在嚎叫在横行在肆意的人性荒芜的“史前”岁月……直到看过电影《天浴》、读过小说原著《天浴》,我知道又找到了穷形尽相那个并不遥远却被人们淡忘到很久远的“史前”岁月的历史文本。
把严歌苓的小说原著《天浴》与陈冲监制的电影《天浴》放在一起咀嚼,极尽简约凝练的文字佐以极尽静美绚烂的音画,可以咂嘛出良多的滋味:世事沧桑,人性荒谬,血淋淋的泪、泪盈盈的血……一一堵住眼里,涨在嘴里,哽在喉间。
水.水做的女儿文秀,冰清玉洁,玲珑娇美,在那个以道貌岸然为遮羞布的污秽肮脏的丑恶世界,象征着世间最后的纯洁与人性(她是最后一个被滞留在农场的城里女孩)。爱美是作为女孩的天性,而热爱洗浴在某种程度上则是她抵制那个污秽恶臭的世界的唯一可以做到的自卫,水是她对抗浊臭逼人的世界唯一的武器。水代表着她的纯洁及她对美好而完整的人性的追求,每次被糟蹋之后,她都迫不及待地用水洗濯污垢。然而,身体的污浊可以洗掉,但是的被刻薄恶毒的指责冠以“破鞋”“怀野娃娃的”的罪名却是洗刷不掉的。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她依然念念不忘水,希冀干净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一方面表现了她可悲的幼稚,另一方面则凸显了那个不把人当人当畜生、寡廉鲜耻的丑恶世界的狰狞面孔。
苹果。一则寓意着涉世未深的文秀,在淫邪的供销员花言巧语的蛊惑与哄骗下,初尝禁果,失去了童贞;二则象征着可望不可即的回成都的梦想。在她心安理得地品尝那个其实并不大的苹果时,开始了早日回到成都重新开始崭新而美好生活的梦呓,与此同时,向整个世界(除了老金以外所有的男人)叉开了自己的大腿,万劫不复的堕落从此洞开。在人类最初的乌托邦伊甸园里亚当、夏娃,在魔鬼撒旦变成的蛇的诱惑之下,初尝禁果,酿成人类最初的罪恶即原罪。在这里苹果又被赋予了它最初的意义,即罪恶的开始,供销员手中的苹果和空头支票的许诺,轻而易举地开启了文秀的堕落生涯。
皮鞋。农场那些头头脑脑的身份的象征,是那个浊臭逼人的世界最直接的象征物,指涉着那些个主宰着文秀命运的臭男人(会计、书记等)对文秀的肆意践踏和蹂躏。人性最后的羞耻感与纯真被恶臭熏天的皮鞋踩在脚下,在肆意的淫邪下呻吟,一点点折磨殆尽。
手枪。同样具有双重身份:在老金手里是赶跑色胆包天的“豺狼”和呵护纯真与美的正义之利器;在***流氓张三趾手中成了打通回城大道的工具,成了罪恶世界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帮凶。最后一幕,由贞女沦落为***的文秀欣然死在老金的枪下,残存着人性最后一抹真善美的老金也死在了自己的枪口之下,宣告了人的彻底泯灭和人性的最后消亡,表示了作者对那个非人的世界痛彻心扉的绝望。
倒在血泊里的老金和埋葬在“天池”里的文秀,在一定程度上带有藏族天祭的仪式色彩,是对那个非人的世界最后的控诉,也是对天道人性的献祭。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0:47:47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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