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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 nuit du loup《劫匪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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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10:4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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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匪的坟墓 (其实呢,这个故事不是这本集子里的。。。。)

(法)保罗·霍尔特 文

无机客 译

“为什么那儿有一块墓碑?天啊,那儿如今寸草不生!”

在雷内·拜恩——一位性格开朗、留着查理·卓别林式样的胡须的小个子男人——的话音结束之后,紧跟着一片寂静。那个晚上,双冠客栈里门庭冷落。老板拜恩已经从吧台后面出来,与老朋友查尔斯·比兰斯基和麦克·费尔德坐在一桌,同桌的还有一位恰好路过的游客艾伦·特威斯特博士。打一开始,雷内·拜恩就对眼前的这位高高瘦瘦、年过中年的陌生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在一年里的这个时候——寒冬季节——陌生人是道罕见的风景。尽管他和自己的两位老友一样,浑然不知面前的这位男子是一位颇有天赋的业余侦探,苏格兰场时常向他求助,但是雷内隐约感觉陌生男子身上有些不寻常。特威斯特博士凭借举手投足间表现出的镇静、从容的举止、以及他身上的那件虽然陈旧但却精致的软呢茄克,毫不费力地赢得了客栈老板的敬意。

假如说句实话,这位不世出的神探此刻远远谈不上信心在握。带着一丝苦涩,他渐渐意识到,自己如今已经不复年轻,不再能像昔日那样,单凭一时的冲动,就跳入自己的汽车,离开喧闹和忙碌的伦敦,让自己沉浸在宁静的英国乡村。那个晚上,他穿过阴暗的威尔士边界,在某个荒僻之地忙完事情,然后抛下一切束缚,开始向西驶去。狭窄的道路蜿蜒于荒芜的山岭间,似乎永远到不了一个尽头,随着特威斯特越驶越远,出发时的热情也逐渐烟消云散。事实上,因为沿途见不到路标,他愈来愈疲倦的精神、以及晦暗的日光,特威斯特险些丧掉性命。全赖于运气,他才及时地刹住汽车,否则早就摔下了一处悬崖峭壁。特威斯特立刻就打定主意,如果他不想在星穹下过夜,就要找一个歇息的地方。这也是他年纪增长后,才开始遵守的一项老规矩。

他刚刚经过一个小村庄,于是就原路折返,希望到那儿试试运气,而就是在那时,他注意到村庄外的一片奇怪的地块。这片土地平坦得引人瞩目,空空如也,惟有中心竖立着一块硕大的石碑:那是一块潮湿的石碑,在淡白色的月光下反射出钝光。这是什么玩意?大概是墓碑或者死者纪念碑之类的东西,否则还能是什么玩意?他不明原由地打了个冷战。是因为见到了这块墓碑,还是因为夜间的凉意?会不会是因为在屋顶上凄厉地呼啸的寒风?

特威斯特在客栈里找到了一间客房,客栈老板也热情洋溢地欢迎他,壁炉里火苗蹿起,带来暖意。尽管如此,他还是摆脱不了一种不安的感觉,仿佛那块怪异的潮湿石碑的阴影已经跟随在他身后,潜入了这家乡村客栈。为了摆脱这种感觉,他开始与人聊天,希望能找到一种解释。不过,同桌的三个男人的反应并不像他预期的那样。一听到他的问题,他们的脸上霎时变得阴云密布。

特威斯特喝了口苏格兰威士忌,皱起眉毛。“你说,那儿如今寸草不生?在我看来,那儿是一片开阔的绿地。”

“是的,石碑附近都是绿草地,”麦克·费尔德回答说,他年纪四十岁左右,举止有股军旅味,表情很真诚,“但是在石碑那一点上,寸草不生。因此我们竖起了那块石碑,那样,就没人会注意到那块光秃秃的地面。”

特威斯特愈加惊讶。“我不明白……你是在告诉我,只有那几英尺见方的地方寸草不生么?”

“是啊。”

“但是——”

“很荒谬吧。确实如此,然而这的的确确是真的。这儿的每个人都晓得。一百年多年前,那块地面上的青草就停止了生长。尽管实施了不少补救措施,情况并无改善。”

查尔斯·比兰斯基在三位好友中个子最矮,也最有智谋。他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口音泄露处他的斯拉夫人血统:“你必须得理解,那儿寸草不生,青草不复生长。”

“青草不复生长,”特威斯特呼应道,“到底是为何?”

雷内·拜恩话里藏针,平静地微笑道:“亲爱的先生,这是科学无法理解的一个谜团。然而,我能想见,你会想要了解这一奇特现象的起源?”

“是的,对此我会万分感激。”

客栈老板将杯中的酒斟满,开始讲述他那奇怪的故事。他操着法国南部单调口音,与比兰斯基不同,口音原本几乎注意不到,但特威斯特依旧敏锐地察觉到,因为他经常在法国南部度假。除此之外,他还注意到吧台后面挂着的相框,相片里的是青年时候的雷内·拜恩。他在和好友一道打地掷球,背景里是一个地中海旧港口。旁边的一张相片更能揭示真相:里面是三位身着英国皇家空军制服的年轻人,自豪地站在一架“喷火”战斗机前面。纵然岁月流逝,特威斯特还是毫无困难地辨认出照片中的三位年轻人就是眼前的同桌三人。

“大约一百年前,”客栈老板开始说,“在本地区有位旅人,名叫艾德瑞斯·琼斯,因谋杀罪而被捕。有两个流氓告发他,说在抢劫这位旅人时,目击到他将一位老乞丐殴打致死。琼斯却宣称,真相恰好相反,是那两个小混混杀死了老乞丐。我不知道是什么因素令善恶的天平倾斜——可能是因为琼斯不是本地人——然而事实就是,尽管琼斯言辞激烈地否认罪行,他依然被绞死了。”

“在那时候,正义通常来得很快,”麦克·费尔德评论道,“但是似乎在这起案子中,正义走上了歧路。”

“是啊,”雷内·拜恩神情严肃地继续说,“艾德瑞斯·琼斯在上绞刑台时,仍然在宣称自己是无辜的,他大声地向上帝祈求,让他的坟墓未来寸草不生,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不久之后,他的尸首下葬——墓穴在距离村庄挺远的地方,因为一些村民反对将罪犯的尸体埋葬在村里——坟墓上的青草先是变黄,然后都枯萎不见了。自那以后,那块地上就从来没长过草。”

客栈老板暂停了片刻,继续问道:“那么,博士,你是怎么想的?”

特威斯特一边沉思,一边抚摸着胡须。“上帝的神力确实很神秘,但是在对待这类传闻时,还是谨慎些为好。我从始至终都对人类实施恶作剧和令人惊异的诡计的能力感到吃惊。”

“嗯嗯,”客栈老板回道,“博士,你是个怀疑论者。这可以理解。我们所有人在某个年纪总是那样。我会让朋友麦克来加入讨论,他恰好是本村的村长。”

麦克·费尔德转身面向那张年轻的飞行员的相片,开口说:“我发觉你已经注意到,我们仨在保家卫国时是哪个军种的,博士。岁月飞逝,我们依然还健在,而我们的不少战友就没那么幸运。”

“先生,他们依旧活在我们的心中。”特威斯特面色肃穆地说。

“是啊,当然了。实际上,没有人能完好无损地从战场上回来。我们都曾经不得不清点伤亡士兵的人数。然而与此同时,对于我们这些幸存者来说,我们建立了亲密无间的友谊。我们也正是靠着这份友谊,才熬过了那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就说我吧,过惯了……这么说吧……艰苦朴素的生活,这样还稍稍容易些。我是一个孤儿。雷内在马赛的全家都不在了,因此,在他从皇家空军退伍之后,没有返回自己的祖国。”

“我好可怜啊!”客栈老板笑道,“日子也不总是很容易过。英国没有地中海沿岸那样充足的阳光。但我也渐渐明白过来,天空中的阳光虽不是很明亮,藏在朋友心窝里的阳光却很灿烂。住在这儿,我心满意足,再也不想住在别的地方,请相信我。”

“再说我们的老朋友查尔斯,他在战后就遭遇了一次人生不幸,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村庄,对不对啊,查尔斯?”

查尔斯咕哝地表示反对。他身材伛偻,皮肤上尽是污垢,牛角眼镜后的一对眼睛露出狡黠,总之,比兰斯基留给人的印象着实普通。特威斯特怀疑他有很重的酒瘾,自从特威斯特踏入客栈后,他喝掉的啤酒杯数进一步加深了这种印象。

“别被他的外表欺骗,博士。”费尔德继续说,“我们的这位朋友是二战中最伟大的战斗英雄。雷内和我在驾驶‘喷火’战斗机方面都算不上外行,但查尔斯是一位真正的高手。他获得的勋章不计其数,他的名字让纳粹空军从上至下都感到战战兢兢。也正为此故,当我的两位朋友决定迁居到这儿,在我告诉他们墓碑处寸草不生的故事后,他们俩都压根不相信,甚至还取笑我。我必须承认,那时候墓碑周围并不像如今这样是片漂亮的绿草地。当时,那地方事实上更像一片覆盖在砂石下的荒地。尽管地上长有青草……但就是坟墓所在的地面寸草不生。过去,人们尝试过多种方法促使青草在那儿生长,但从未获得成功。最终,我们决定在坟墓周围种上紫杉,隐藏那块光秃秃的空地,将整件事情抛之脑后。总有小孩子在那儿玩耍,我们中有人就认为那块地因为这样才依然光秃秃。雷内,对吧?”

“对,那就是我的理论,”雷内赞同道,“不过我并不怎么关心此事;我的工作以前是,现在仍然是用酒解救干渴的喉咙,上帝知道这儿有多少!但我必须说,不是每个人都以同样的角度来看待此事,尤其是那位从布里斯托尔来的开发商。你还记得他么?

“仿佛就发生在昨日,”费尔德脸庞通红地说,“那个家伙名叫埃文斯,有点儿聪明劲,但太过自满,也很狡猾。尽管当时的村长和我——我那时还只是副村长——都拼命反对,他还是利用他的关系网买下了这块地。他打算在那块地的正中央建造高尔夫球场,然后再修建一家豪华酒店。他胆还挺大,竟敢走进村长办公室宣布此事。”

“我刚刚买下了这家客栈,”雷内·拜恩说,“我也不介意告诉你,他让我大吃一惊。我记得有人告诉那位开发商,墓碑那儿寸草不生,会给高尔夫球场带来麻烦。他听完后哈哈大笑,大声地说自己克服过许多比那难得多的挑战。那天晚上,他在吧台前的所有顾客面前对天发誓,要么破除古老的诅咒,要么放弃那项工程。”

“至于那位开发商,”费尔德继续说,“事情早已经定了。几天之后,他将紫杉树之间的泥土铲去,掘至较深处,然后填上来自别的地方的肥沃土壤,再撒上草籽。这些草才刚刚开始生长,转眼就变黄了。自然,在第一次受挫后,他并未放弃。他将附近的土壤统统掘起,替换坟墓上的土壤,还带来本地最出色的园丁,但却一无所获。那时,他开始怀疑村民中有人在暗地里搞破坏。”

“在坟墓上喷洒除草剂?”特威斯特微笑地说。

“是啊,因为他确实采取了预防措施。预防措施变得愈来愈严格,直到最后,有些人说开发商成了偏执狂。这伙计并不习惯失败。寸草不生的谜团,对他来说已变成执念:对他的自尊心是一次打击,需要进行补救。因此,他开始采取各种可能的措施,挫败‘敌人’的阴谋。他没有考虑材料或者人力的成本,在坟墓周围竖起一圈围墙,距离坟墓大约二十码远。等到围墙修建完工,外形呈矩形,六英尺高。在一侧的墙壁中间,装上一面铁栅门,充作门口之用。在一切修葺完毕后,他还在墙壁外放上担任警戒的猎犬。尽管有以上的安排,以及新的土壤和肥料,那块地上依然是寸草不生。”

特威斯特博士点起烟斗,静默了片刻,接着问道:“那些紫杉是怎么种的,有多高呢?”

“紫杉种得很密,呈矩形,长宽是坟墓的两三倍。那些紫杉形成了高约六英尺的密实篱笆,只有一道狭窄的出入口,从铁栅门经由那儿就能抵达坟墓。”费尔德的两眼发亮,似乎在嘲弄他,“假如我正确地跟随你的思路,你在考虑,会不会有人用了水管或者水泵?”

“是的,或者是类似的方法。但在那种情况下,这些方法都行不通。有毒的除草剂喷射出来后,会喷洒到每个角落,并不局限于坟墓那块,更甭提围墙与坟墓的距离。喷射时要跨越二十码的距离,得用上一辆消防车!”

“说得对。埃文斯也是这么想的。数月之后,他饱尝屡屡失败的滋味,几乎要精神崩溃。那时,他决定在围墙内部署上两名警卫,甚至在围墙外面也部署上一名警卫。这些警卫都很专业,既年轻又警觉,另外还有一支轮班的队伍,那样,坟墓可说是日夜都在森严的警卫下。”

“可是呐,他们从始至终没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看门的猎犬咆哮过两次,但也就如此而已,最终啥事都没发生,只是错误的警报。但那块地上依旧寸草不生。埃文斯既沮丧又气恼,可说是真的发疯了。有人提议说紫杉的树荫是罪魁祸首,或者也许是紫杉的树根吸走了土地里的养分,他就毫不犹豫地将紫杉全部砍掉。事后,在森严警戒的围墙里,依然是一片平坦的草地。但什么变化都没发生。坟墓周围的土地依旧寸草不生。在播撒下草籽后,地上会冒出青草的嫩芽,但随即变黄,然后枯死。仿佛那块土地真的受到了诅咒。”

“真是不可置信,”特威斯特一边说,一边摇着头,“你提到过,别的地方的土地都未受到‘诅咒’的影响?”

“对,只有埋葬不幸的、大概是无辜的艾德瑞斯·琼斯的那块墓地受到影响。”在费尔德的严肃面容上,浮现出鬼魂般的微笑,“博士,我从你身上看到,你和那位地产商一样怀疑这条传闻。埃文斯也许没有多少魅力,但请相信我,他绝不是一个傻子。但到最后,他对传闻坚信不疑——和我们大家一样——相信这绝不是什么人类的诡计。他放弃了修建高尔夫球场的计划,甚至还令人摸不着头脑地表明,他的客户会像躲避瘟疫一样地避开这个高尔夫球场。在数月无功而返的努力之后,他十分沮丧,同意拆除围墙,因为它不再有任何实际用途,当客栈里的顾客眺望悬崖时,还会破坏风景。至于我们,则一致同意竖上一块墓碑,那样以后就没人会注意到那块光秃秃的土地。”

特威斯特再一次陷入了沉默,用力抽着烟斗,吐出的烟圈升至房顶。“假如说,对琼斯的坟墓的诅咒真的不是骗人的诡计,”他说,“我只能做出两种解答:要么是从地下以某种形式释放除草剂,要么是从空中释放。考虑到一直有警卫和猎犬在警戒,前一种解答可以排除考虑到围墙、紫杉形成的树篱,以及它们与坟墓之间的距离,可以排除后一种解答,除非实施诡计的人能悬浮在半空中,手持喷壶,将除草剂喷洒在那块寸草不生的地上。换言之,他将不得不拥有一块飞毯!”

“博士,你是在说《天方夜谭》故事么!”客栈老板双眼炯炯有神,大叫道。

“确实,这个故事显示了人类干预的不可能性。可是……”他的声音渐渐变弱,同桌的三位好朋友屏住呼吸,欲听他的下文。

“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了一种解释?”费尔德皱起眉头,问道。

“没有,还没呢。”特威斯特迟疑地回答说,环顾了一圈客栈大堂,“但我想要找到解开谜团的钥匙,因为我相信自己掌握了需要的所有信息。”

尽管眼前的谈话很让人焦急,查尔斯·比兰斯基还是站起身,向自己的好友和特威斯特博士辞别,拖曳着脚步缓缓步出客栈。还没等他离去,特威斯特就评论道:“你们的伙伴似乎很忧郁。”

“是的,”费尔德赞同说,“他总是这副模样。但请相信我,他是个正派的人。假如你看过他在战时的表现……你从吧台后面的那张照片就能瞧出来,他身上有股气势。他是战场上的明星,一位光彩夺目的英雄,获得过数不清的荣誉,在舞会上,所有姑娘就渴望和他跳舞。查尔斯最终娶了基地最漂亮的那位姑娘,那个姑娘美丽动人,后来成了一名模特,也就是在那时起,事情开始峰回路转。查尔斯升得快,跌得也快,就好像他驾驶的喷火式飞机,在到达最高点后,突然急降,机毁人亡。回归平民生活确实很艰难,查尔斯不久就发现自己只是凡人一个,不得不辛勤工作,才能勉强谋生。他接连换了好几份工作,但总是无所建树。他老婆离他而去,他开始酗酒,然后恶性循环就开始了。除此之外,他也无亲无故。战时为了避难,查尔斯将自己的父母从捷克斯洛伐克接到了英国,但他们很早就死于德军发动的一次空袭。二战结束两年之后,有天晚上,我无意间撞见查尔斯,他当时就站在被炸弹夷平的父母的住所前面。他喝得醉熏熏,但残存着一线意识,在大声地嚎哭。于是,我建议他和我一起,搬到这个村子来居住。”

“费尔德也是个好人。”雷内·拜恩笑着对特威斯特谈道,“他也帮我摆脱了困境。企盼了好久的和平年代,结果和二战爆发时一样,都是残酷无情的震撼。在数年的痛苦的战争岁月后,当你一直生活在提心吊胆的状态下,提防着突然响起的警报,在一次次的与死神擦肩的空中格斗后,和平年代感觉毫无生机,沉闷乏味。一个人永远不会适应危险,但会变得依赖于危险。当我与麦克重逢时,正和查尔斯一样,滑向人生的危境。幸亏有麦克,我才重新把握住自己的人生。”

“你们都是正派的好心人。”特威斯特博士略有动情地说,“我们这些在伦敦大空袭中的可怕黑夜侥幸活下来的人,都欠你们一份人情。因此,我决定不戳穿你们的小秘密。”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费尔德惊讶地复述道:“我们的小秘密?”

特威斯特博士直盯着他的眼眸。“是的,你们的小秘密。我指的是你们在那个制造麻烦的地产商埃文斯身上玩的花招。他可能会摧毁你们的小村庄的宁和与恬静。你们明白到简单的生活——每天在宁和的村庄里做着同样的事——和驾驶着时速一百英里每小时的飞机、每天与危险照面一样的让人心满意足,甚至更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你们从中找回了人生的乐趣,于是你们策划了赶走地产商的这个小诡计。”

特威斯特话音刚落,紧跟着又是一段沉默,然后费尔德沉着冷静地问:“你有什么证据来支持你的结论?”

“哦,我无法证明你们都参与其中,但我确信,实施诡计的人就在你们俩当中。”

“我一定要再问一下,”费尔德继续说,“你有没有确认他的身份?”

“确认了。”

“也推断出了诡计的手法?”

特威斯特博士点了点头,以示肯定,从始至终都面带微笑,接着他转而对客栈老板说:“拜恩先生,你这儿有法国茴香酒么?”

“茴香酒?”客栈老板睁大眼睛,问道,“要来干什么?”

“啊呀,当然是要来喝嘛!我很久没喝过这种酒了。”

“哦,那样啊。我确实有一瓶茴香酒,但既然你已经喝了威士忌和啤酒,我不知道喝第三种酒是不是明智之举。”

“威士忌,”特威斯特调皮地说,“是为了给我暖暖身。喝啤酒,是因为我口太渴……”

“茴香酒呢?”

“是为了刺激我思考。”

拜恩给特威斯特先生拿来了一杯茴香酒。

“拜恩先生,可你忘记了给我加冰块。”特威斯特惊讶地说,接住了酒杯和一罐冷水。

“当然没加。”客栈老板赶紧跑回吧台,嘴上念叨着,“我在想些啥啊?”

“事实上,”特威斯特呷了一口凉丝丝的茴香酒,开口说,“我并不想说下面的话,但这是演示诡计手法的必要铺垫,当我联想到自己年轻时的一件荒唐事儿,我就受到了启发。在我解释之后,你们就会明白了。现在,既然我不相信飞毯之说,就必须重新开始推理。在目前,对谜团的解答依旧是从地底下或者空中施加除草剂。

“但且让我们从头开始:一个人怎样才能向一个无法进入的区域喷洒除草剂?答案:将除草剂压缩成球状从外面扔进去。”

“从那么高的紫杉树篱上扔过去?”雷内·拜恩说,“那似乎会相当的困难。”

“确实,但在紫杉树篱中间,有一个小门尺寸的缺口,假如我理解正确的话,它联接着一条通往铁栅门的小径。”

“那扇铁栅门有铁将军把门,还有警卫看守。”

“确实,但在晚上,我们的诡计实施者就不容易被警卫发现,尤其是在他利用猎犬的吠叫引开警卫之后;他甚至可能故意激怒猎犬。”

“长话短说,”费尔德评论说,“有人能从门背后,隔着二十码的距离,将一块干粉扔到里面去。”

“考虑到警卫会绕着围墙进行巡视,我们的这位诡计实施者能找到时间的空档来实施行动,因此这一方法是完全可行的。”

“好吧,但这个方法看起来太过冒险。一块干粉可能被最轻微的和风吹开,更别提要投掷到目标位置所需的准确度了。不是这次就是下一次,总有扔错位置的可能。除草剂的干粉又该如何洒到坟墓的每一个角落?”

“借助雨水的帮忙。”

“我承认,我们这儿的降雨量比别的地方多,但也不是每晚都会下雨。第二天早上,总有人会注意到一些蛛丝马迹。”

“你说得对。”特威斯特说,“我们必须寻找另一个方法。”他的视线落在客栈老板拿来的盛冰块的碗上,“假如我们的这位诡计实施者抛出的是掺入了大量除草剂的冰块呢?晚上的时间足够冰块融化,在坟墓上形成一滩水,然后均匀地渗透到土地中。”

“投掷的准头的疑问依旧存在。”费尔德评论道。

特威斯特戴着的夹鼻眼镜后,闪耀出了恶作剧般的眼神。

“但假定那块冰块是球形的呢,譬如说像一只橙子呢?那就几乎和你所称的地掷球差不多重量。”他转身对着吧台后面的照片,“任何一位有点水平的地掷球手都能连续用球击中同一个目标;我不该向你这样的专业人士解释这种小儿科问题,拜恩先生。那个冰块‘地掷球’会穿过铁栅门,沿着小径往前滚,穿过树篱中间的缺口,到达坟墓处。投掷出半打精心准备好的含除草剂的冰球,第二天早上不会留下任何痕迹,除了草地上的一些水分,人们会将其归因于清早的露珠。无需每天晚上都干,只要在每次换上新鲜的泥土之后实施行动。”

来自马赛的客栈老板脸上的笑容似乎僵住了。他指着那张照片,问道:“你是不是看了这张照片才恍然大悟?”

“这张照片帮了大忙。”

“那么,先生,祝贺你推理成功。”雷内·拜恩微微欠身,同时说道,“但你知道,整个村子里都没人想让一座大酒店挡住我们俯瞰风景的视野。我做的,只是稍稍地向命运施以援手。在埃文斯出现之前,我或者别人都没实施过这种诡计。”

“两位先生,我不会假装我已经解开了整个谜团。”特威斯特严肃地说。

“那么,我认为我们最好还是忘掉整件事。”费尔德说道,然后喝干了杯中的啤酒,。

“我同意,”特威斯特说,“我知道该如何管好自己的舌头,尤其是因为我曾经被迫玩过类似的诡计。正因为如此,此地的谜团才不难解开。我的一位邻居曾经用干草叉追杀当地的野猫,我对此十分生气,警告他,如果他不停止野蛮的习惯,闪电就将劈中他的房子和他精心照料的草坪。为了那块草坪,他曾经费尽心机从别的郡运来一种特别肥沃的红土壤。”

特威斯特博士将手伸进盛冰块的桶中,拿出了几块冰。“于是,拜恩先生,我和你一样,将一种强效除草剂放入冰格中。在夜幕降临时,我将十多块冰块撒在虐猫者的草坪上。几天之后,那块草坪就像是得了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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