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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孤独《当孤独搭成鹊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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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10:4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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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孤独搭成鹊桥

——关于悦然《鲤·孤独》的点滴

本文首发于某年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s/blog_535f0a180100al5g.html

请多指教~

在离愁渐起之际,邂逅一本关于孤独的书。

那天去森木的店,打算在离开之前最后一次享受店里的折扣。漫无目的注定了挑选时的随心所欲,于是我看到它。淡青色的封面,左上角斜斜盘踞着白色的花枝,右下角是一幅黑白色系的画,女子坐在楼顶,手里抱着布偶。她们在说话。

然后我看到右上角那大半个桃红的“鲤”字。

水仙已乘鲤鱼去。我突然想到这句诗。于是我拿起这本书,果然在“鲤”字的下面看到了张悦然的名字。

这是一种突兀的缘分。

书中收罗了我所熟知的女子的文字。这些写字的女子们,大我两三岁,或者四五岁。我承认我身上有一种伪小资的调调,这种憋足做作的情调总是给我一种错觉,我总是偏执地认定我懂得她们的文字,总是如此。

拆开塑料薄膜,看悦然的卷首语。

她说这是一个以“鲤”为名的容器。她说鲤是最质朴又最妖娆的造物,从灰扑扑的古老传说中走来,每颗鳞片却都闪闪发光,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生命力。大河世代流淌,龙门高高在上,从芸芸众生中来,抵达无人之境,也许这就是我们心目中的Newriting。

她说这本书是献给孤独的,我们强大而温柔的敌人。

她说这本书,也是献给你的,在某个深夜,我曾看到过你。彼时我在和我的孤独作战,而你正在和你的孤独对峙。我们忽然被打通了。

她说孤独,原来也可以是一座鹊桥。

当孤独搭成鹊桥,我正好站在桥的一端,我以为。

我以为我正站在桥的一端,看密密匝匝的灵鹊铺排延展向另一端。

这是一件多么恰如其分的事情。

于是,我踏上这座鹊桥,一步一步。

第一步。沙龙/salon。

从村上春树到青山七惠。从《挪威的森林》到《一个人的好天气》。从呆呆傻傻的日本青年到泡沫经济时代的干物女。

日本小说,以及残酷青春,成为孤独者们促膝长谈的最好话题。

唯有死者永远十七岁。

在这样的宣言面前,我们早就垂垂老矣。

第二步。角色/roles。

倘若要在这个世界上找出一种最能表征孤独的生灵,你的答案是什么?

吸血鬼。她们说。

有惊世的容颜,却只能谨守森严戒律,忍受刻骨的寒冷与孤独。

畏惧银质武器,以及可笑的大蒜。

想爱,爱不得。

想死,死不了。

他们的孤独,如同他们寓居其中的中世纪古堡,华丽,威严,晦暗,阴冷。

周遭的时光飞逝与他们无关,他们被抛弃在没有时间的冰冷空间里,见不得光。

第三步。镜子/mirror。

这是一部禁忌之书。

女孩,身着白裙。繁复的褶皱领让她颈项僵硬。她手捧一本厚重的精装书,脊椎僵直,神情木然。一只猪形妖怪依偎在她肩上,脚下爬满肥硕的老鼠。

裸身男子的侧影。头和右手打了绷带。他被围困在一扇门的中央,门外是缩小的钢琴和马匹。仿佛是误入奇境的Alice。

穿着潜水衣坐在浴缸里的男人。手拿白色的骷髅玩具。

站在跷跷板一端仰望天空的男孩。肩胛处装饰着雉鸡的尾羽,拼贴成翅膀的形状。

站在光影交接之处的女孩。身着深色长裙,发髻右侧插一朵硕大的红色绢花。从书中抖落无数黑色甲虫。

被缚在门上的女孩。身着花裙,宛如蝴蝶标本。

一帧又一帧的照片,诡异,残忍,又透着绝艳。一色的灰黄背景,像是尘封多年的旧胶片,又像是四曾相识的梦境,你曾在某个孤独的夜晚,邂逅过它。

下一步。视听/books & music。

眼睛和耳朵之间,你选择相信哪一个?

当孤独袭来的时候,你愿意依靠哪一个?

什么样的声音,让我们摆脱孤独?

什么样的声音,让我们沉迷孤独?

下下一步。星相/horoscope。

伍尔芙。水平座。

生辰与星象之间的神秘对应。

当一切越来越不确定的时候,这冥冥之中的契合或相似,总能给人以确定的安全感。

这是一种汲取,与迷信无关。

下下下一步。态度/attitude。

电影放映员。游乐场管理员。精神病院护士。

我想我知道他们之间的共同点。

在别人宣泄狂欢放纵疯狂的时候,他们谨守着理性,知道一切不过是虚妄。

堆积如山的孤独,找不到哪怕一丝出口。

编辑。公司职员。书评人。设计师。女招待。店主。研究生。医生。自由撰稿人。音乐制作人。

当这些孤独者们呈上各自供词的时候,我们笑了,如释重负。

原来我们可以孤独得如此琐碎。

不记得是第几步。小电影/photos。

阅读过程中,有工人到家中修理水管。

在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开门,礼貌地问好。在他们暂时离开的时候关上门,小心地插上插销。再次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又笨拙吃力地重复一次开门的动作。

这不是那个西南小镇。我必须依足城市公寓租住者的规矩,小心谨慎地维持着与他人的距离。据说在纽约,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十八英寸。而此刻,在我与陌生的工人之间,这个距离,是门后的一个插销。

任工人在厨房鼓捣,我坐在客厅回归这鹊桥。

这一步,名唤小电影。

黑白照片,配有文字。静静凝在纸上的影像,有情节,却无声响。

主角是一对恋人,内容是城市中的某一天。或者说,是每一天。

某一天和每一天,并无多大区别。

细节或许迥异,孤独却如影随形。

你拍下了那只偶然出现在你镜头中的猫,清楚地知道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遇见它,便会张口跟它说话。

不需要回答。

你只是,想找个除人以外的什么,说说话。

倒数第二步。随笔/essay。

安意如的《牡丹亭》鉴赏,《一样花开为底迟》。说的是杜丽娘和柳梦梅,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的故事,依足了老祖宗的规矩,欢喜团圆地收了尾。

为爱而死,又为爱重生。说到底,仍是孤独。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韶华不曾停驻,美景,亦不在身边。

寂寞出色如杜丽娘,千等万等等来了个柳生,是何等幸运的事。

不是每个如杜丽娘般寂寞出色的谁谁谁,都等得来这旖旎的临窗一梦。

河川敷的生词簿,最喜欢两则,摘录如下。

【底牌】

每个人心中都应该有与之相对应的底牌,对人或于事。

与人相爱,应彼此真诚相待就是幸福,若无爱,与之***亦是交换,并无过错。

所有的人都只在有限的范围内搜索匹配的猎物,

这样就叫做盲目,如果自以为得到了,

就叫做孤独。

【残酷】

我们曾经相爱。

他怕我孤独终老,只和我说信仰的事,好让我有一个虚空的依靠。

我怕他孤独终老,让他结婚生子,好让他手上丰富有余。

谁比谁残酷?

最后一步。小说/novel

《一个人的巴黎》,来自青山七惠。拥有日本小说一贯具备的琐碎和细致。在旅行社工作的普通男子,在不经意见得知清洁大婶村崎的梦想——去巴黎。

村崎或许不知道,这真真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巴黎:永远无法抵达,却永远美好如斯,美好到可以抵御一切的不幸与悲苦,包括,孤独。

《好事近》。让我想起阿里斯托芬那个关于男男、男女、女女的故事。写一个对自己性别并不认同的女子,病态乖张。

不得不承认,这个自我认同失败的故事让我心生畏惧。

《事后烟》。她是他的情人,他总是叫她别闹。

情人,并没有多少闹的资本。

她只有捡他未抽完的事后烟,将烟靠近唇。

如同在亲吻他。

《浮血猫》。幼时被老男人猥亵的女孩。

《湿漉漉》。总是在***时想起老鼠并莫明畏惧的女孩。

《四个》。一扫前面诸篇的诡异冷艳,回归凡俗。写四个女人,家庭、婚姻、爱情,都只存在于她们的对话之中,似有实无。

当我走完这最后一步,才惊觉自己已然化身为万千灵鹊中的一只。

而孤独,我们强大而温柔的敌人,依旧盘踞在我们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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