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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店《一生的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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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10:3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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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堡小镇本身是位于大海与河流之间的一座岛屿,潮湿,与世隔绝。一九五九年那会儿,哈堡没有鱼和炸薯条,没有自助洗衣店,除了每隔一个礼拜六晚上放映一次外,也没有电影可看。在东盎格鲁清澈而又寒冷的空气中,生存常常被视为唯一的要求。不是生就是死。

弗洛伦丝是一个六十岁的寡居妇人,靠丈夫留下的一小笔财产在镇上生活,外表矮小,精瘦而结实,从前面看起来有点儿不显眼,从后面看起来更是完全如此。在哈堡,她不常被人提起。

那一年,在丈夫过世八年之后,弗罗伦丝*格林想开一家书店。

佩内罗普*菲茨杰拉德的这本书,书名就叫《书店》。几年前,我在鞍山一条窄巷的一家小书店里发现了这本书,犹豫了一会,临走前买下了。那条巷子很有几家书店的,主要卖流行小说和各种关于经商、智商、情商类的畅销书,这本《书店》在其中有点不伦不类。

无论到哪个陌生的城市,书店都是我第一个想找的地方。

上小学的时候,我寄居在姥姥家的村庄。那时候下午都不上课,我记得一个夏天,我有了五毛钱,会同几个小伙伴,走到了5里外的镇上,在百货店的一角,有一个新华书店的专柜,我只是随意走到了那,我还记得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展柜那几排站立的书上,犹如水波荡漾,而我的心开始怦怦地跳起来。

那是我第一次去到书店,虽然只是百货店的一角,但是,仿佛天意,我知道了我和它之间隐秘的联系。那天回村的路上,太阳已近地平线,西方天际全是彤红彤红的云彩,路边绿油油的稻田整整齐齐地铺开仿佛一直延伸到远处云的下端。我手里紧紧攥着一本书,觉得心里又满足又空虚。

后来我回到了家乡小城读中学,终于见到了真正的书店,在城区最长的一条街的一侧,离我的学校只有几百米。那是一座二层小楼,水泥外墙在长年的日晒雨淋下,已经变成了灰黑色,新华书店几个红字也蒙上了厚厚的尘埃。一层顶棚很高,白炽灯的光亮就有点力不从心,因此里面总显得灰暗,但那些书是明亮的。每天午休时间,我都会去那里呆一会,看几眼,就觉得很心安,它们都在安安静静地等着我。后来上了高中,每天中午我从五毛钱的午餐费里省出一毛有时候两毛,得攒半个月才够买一册我喜欢的书。

在长春上大学的时候,新华书店依然是主渠道,个体书店开始零星出现,各个大学也有自己的附属书店。常常我的出行路线图就是由一个个书店连接起来的,重庆路书店是最大的,书却以大路货居多;红旗街书店常常有些别处买不到的书籍,比如金观涛主编的那套《走向未来》丛书,20年后,我看斯塔夫里阿诺斯的《全球通史》其中关于中国的章节,常常想到金观涛当年写的那本《在历史表象的背后》;桂林路书店离宿舍最近,走10分钟就到了,虽然常去,但喜欢的书并不多。沿斯大林大街漫步,在吉林大学和东北师大之间,有一家个体书店,名字已不记得了,我在那翻到一本书,最后一页写着这么一句话,“他是往前面扑倒下去的,躺在地上,好像睡着了一样,脸上没有多少痛苦的感觉,有的是一种沉着,差不多是满意的样子。”我被一种忧伤的情绪一下子击中了。买下这本《西线无战事》,从此爱上了朱雯译的雷马克。

上世纪九十年代,个体书店多了起来,有些还有了名气。在北京的那段时间,常常跑去北大附近的万圣书园和风入松书店看书,那时候工作失意,人也彷徨,只有在书店时心能稍稍安静下来。

后来看过一本书,《书店风景》,书是彩印,有文有图,作者是台湾人,叫钟芳玲。看了以后非常羡慕她,可以周游世界逛书店,书中提到的那些已成为城市地标的巴黎“莎士比亚书店”,旧金山“城市之光书店”,纽约“高谈书集”和“史传德书店”,听了名字就让人心向往之。但我最喜欢的是西彻斯特小镇上的“鲍德温书仓”,在一座建于19世纪的野地仓库里,外墙的白灰已经斑驳了,看不出一点书店的样子。书仓内的墙壁也是白灰粉刷,墙上有巨大笨重的木门,店内暖炉,老爷钟,原木桌椅,一排排快要顶到天花板的木头书柜装得满满的,主人和他的爱犬都有一张友善的脸,虽然这一切都远在万里之外,但那书页味道,墙缝案角的积尘味,古老木头的气息却扑面而来。

在增版后续中,店主告诉钟芳玲,这些年,百分之七八十的独立书店都倒闭了,书仓的生意也不如往年,但是,“I will hold on to it. I will not go anywhere!”(我会挺着,哪也不去!)。

我已经很久没有去书店买书了。现在看书讯是在网上,买书也是在网上,方便又便宜。有时候想去书店逛逛,基本上是去长兴市场边上的图书城,或者天津街的新华书店,那种有个性的街角小书店已难寻觅,我想起当年刚来到这个城市,一路从青泥洼桥到天津街,挨个小书店逡巡的情景。

爱去书店的人大都读过《查令十字街84号》,这个地址仍在,但是“马科斯与科恩书店”和弗兰克已无处可寻,世间纵再有汉芙•海莲,亦无处可寻书,无处可寄信。“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

弗洛伦丝开在哈堡的书店就在离海不远的老屋,五百年前用泥土、稻草、木条和橡木梁搭建的,传言说,常常有敲门鬼来骚扰……书店只存在了一年,根据新的议会法令,老屋被征用了,没有补偿金。弗洛伦丝卖掉存书和车子才还上贷款。

她居住了将近十年的小镇并不需要一家书店。

“她保留了两本人人文库的书,它们从来不曾热卖过。一本是拉斯金的《直到最后》,另一本是班扬的《罪人受恩记》。两本书里面都夹着古老的书签——我将成为人人的向导,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与你同行。拉斯金的那本里面还有一片压过的黄龙胆,颜色淡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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