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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乎(上下)《实在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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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10:3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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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都是说北京,也贴一篇多年前的旧文,现在看很幼稚,不过当时心气儿使然。)

趁我现在还没改变主意之前把它说出来:无论北京变成什么样子,她始终是我的北京,是我不能抛弃的北京。不知道若干年后,她会变成什么样子,相像不出,会不会像科幻小说里写的那样落个可悲又无奈的结局?不知道。天晓得到那时,我还能不能信誓旦旦地发誓爱她如一。但愿可以。

我家住在安德路,就在前一阵儿刚通车的德胜科技园区边儿上。说真的,绝对是今非昔比,我现在要费很大的劲儿才能回忆起她原来的模样,毕竟有一年没照面儿了。好,真挺好的。可是没高兴两天,安德路又折腾上了。埋管道,拓宽马路,赶上雨季,路不通,还满地泥,苍蝇乱飞,一副洪水刚过的样子。

现在倒是好了,赶上平安大街了:路宽而且暴晒。

“安德路上最动人的景象恐怕只有骑车的人才能看到。不宽的街道两旁站立着可爱的绿色卫士,守护着洁白的玉兰、金黄的迎春、淡紫的丁香、碧绿的爬山虎,守卫着我们对春的深情。繁密的枝叶几乎交织起来,只留下头顶的一线蓝天,白云飘过,再炎热的夏季也是美丽的。”这是我高中时在一篇作文里写的。可是大约从我写下它一年后开始,事情就变了。

我们这条街虽然不起眼儿,可是街上有北京设计院、煤炭设计院、石油设计院等机关,还有几所学校,氛围相对比较好。但由于设计院要装修,玉兰被移走了,爬山虎被拔掉了;现在,由于道路施工,树也被砍断了。

是拦腰截断,不是连根拔起,不会移植到别处,更不会等道路拓宽后再植回来,都倒在泥地里,垂着枯黄的树叶,死了。

是死了。和一具具腐尸有什么区别!

每次远远地看到这场景,我都会大声地骂一句“***”。我不知道在骂谁,因为我不知道该骂谁。他们砍倒那些树肯定不是违法的,但总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回响:“砍伐树木却不种植就是犯法!”

我心疼。

就算它们不是北京现在需要的树种,可种在城市里是为了环境又不是要做木材,为什么就不能等道路拓宽后再植回?至少也可以植到别的地方呀。有很多新修的马路边儿光秃秃的除了长满草的树坑儿什么也没有,是不是又打算种树苗?像平安大街那样,十年后大概也成不了阴凉!照这样,北京不知哪辈子才能覆盖绿色。

对了,不知道您听说过奇石馆没有(还是启功先生题的字呢),就在安德路,原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公园,现在变成了售门票的少人问津的了不起的奇石馆。

记得为了中考前的体育加试,我曾有半年时间每天晚上围着公园里的湖跑步,可别小瞧这湖,连北海都没有的荷花居然盛开在那儿。白天,老人们带着收音机在公园里锻炼、休息、散步、聊天、下棋,好不惬意,从北门进,穿过公园到南门,就是护城河边儿上的早市,南门还有理发的,可也没见影响环境。

多宁静的地儿,就这么没了,变得死静死静的,门卫把守,想进就掏钱。

不是奇石馆不好,我很想去,就在我家边儿上,可我嫌门票贵,而且心里不喜欢它占了那片地,不喜欢湖被填平了,这条街偏僻,奇石馆放这儿能有人来吗?

算了,不说这个了。

不由得想到满街的汽车。说心里话,我对汽车没有什么好感。一是我晕车,二是它实在对环境没好处。一直以来,我总是担心,怕北京最后变得像美国那些发达的现代化城市,除了浮躁,便是平庸,高楼大厦和汽车就是全部内涵。

虽然我们在走自己的路,并努力保持自己的特点,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在很多方面走了和那些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相同的路,问题是已有前车之鉴,为什么还是非要到“亡羊补牢”那一步不可?为什么就不能先查查自己的羊圈是不是结实?

就怕咱们赶上人家的时候,人家返璞归真地骑上了自行车,咱们只好从汽车上下来,重新开始自行车制造业。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讲,这种变化已经开始了。

欧洲的很多城市(包括首都),都是又现代又有特色,宁静却并不落后。远的不说,就拿圣彼得堡为例。她至今还保留着十九世纪末的样子,是,她不是首都,但是她的人民并未因为她的不够“现代化”而受罪,因为即使住宅的外貌是旧式的,内部该有的设施也一个都不少。

所以我曾幼稚地想,为什么北京不能建设设备齐全的现代化平房呢?“见多识广”的人告诉我:谁买得起?

是呀。

可是我不懂了,北京的色调不是灰色吗?是指灰蒙蒙的天空吗?不会吧。

当初我猜到会定为灰色。那时北京的天还是经常会灰蒙蒙的,但不是因为这个才定为灰色的,我知道,是因为放眼望去,北京城就是灰色的。我喜欢红墙碧瓦,也喜欢灰色的胡同、灰色的院落、灰色的平房。

但是现在,除了能在中轴线上找回点儿昔日的记忆,剩下的只有仍然不时灰蒙蒙的天空了。

终究,紫禁城不是老百姓住的地方,四合院也不是老北京的全部,仅靠她们是不够的,我们应该留住胡同,留住更多“张大民”家住的院子。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谁愿意住呢?

每个了不起的城市都该有自己的特点,即使这特点与所谓的现代化有冲突。如果失去了自我,就只剩下平庸了。

是平庸,不是平凡。

我曾住在胡同里的院落中的平房里,但是金融街的崛起不仅打破了那里的平静,也已把她夷为平地。不过我现在仍然会经常想起过去的一些场景,只是场景,是回忆的片断,一些我以为已经忘记的片断。

我想起夏天的傍晚,我坐在院子里吃饭,听大人们聊天;我看见院子里种的花草,有一种淡紫色的小喇叭样子的花,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该叫牵牛花还是喇叭花,有君子兰和吊兰,还有小小的苦瓜和可以做苦瓜爷爷的巨大的丝瓜,不过丝瓜是邻居种的,我现在也没见过比那更大的丝瓜;我还在操心院里的一棵海棠树,想必她已经不在了。

不知您有没有听到过外来人士的感慨:好多老东西(如老房子)都没了,怪可惜的。虽然这些感慨是在感叹北京变化之大之快时说的。

要规划一个城市,当然应该多听来自各方的意见,因为你有必要先搞清她的魅力所在——为什么有源源不断的外地人和外国人来到北京。那些胡同不是仅仅供他们观光游览的,哪个北京人家不是世代住在那羊肠似的胡同里?现在有很多人都没住过平房,我真替他们遗憾,因为他们没有亲身感受过“胡同文化”。

一定会有人站出来反对:老外就喜欢咱们的土玩意儿。“土”?这可是咱们自己说的,人家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在他们眼里,那些不过是比较old,比较ancient,却也更为great罢了。如果他们想看超现代化的城市,何必来北京?至少也要等上相当长的时间。

不是说要“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嘛,为什么不能“建设有北京特色的现代化城市”呢?结果搞得现在是这种状况:忙碌的北京人每天忙着建设他们自以为是相像中的、向往中的北京,却不知道这还是不是他们的北京!

别忘了,当年和平解放北平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保护这座历史文化名城。前辈们在那种环境中尚存一息人文关怀,我们受过良好教育的后生怎么就如此迟钝?难道都中了modern的毒了?

我都不能想这些,因为每想到此,都会心痛得不行。我很庆幸自己是从胡同中走出来的,很庆幸自己是在平房里长大的,很庆幸自己在很多老东西消失前能再看一眼。可是,我又很遗憾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很遗憾自己不是刘淇,很遗憾自己不能规划我至爱的北京,很遗憾自己不能再多看那些老东西一眼。

我就不明白,怎么就不能由着我们北京人自己的性子建设我们自己的城市,建设一座独一无二的城市?!

谁能还我们一个最最彻头彻尾的北京城?一个无愧于老舍先生的,同那个值得想念的北平一样,值得我们想念的北京!

我总幻想,如果让我搞北京的规划建设,我定会让蓝天白云下的美丽的灰色胡同成为最具特色的北京城。

写到这儿,我想我可以发誓,真的,我发誓,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北京变得平庸了,我仍然会像今天一样爱她,因为我没能尽我的一份儿力让她变得更好,我有责任,而北京是无辜的,我要爱她。

在此,请允许我小小地许一个愿:让北京沿着历史铺下的道路前进吧,任人评说。

北京,请做我爱的和爱我的北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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