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一到,即使是虚假的春天,一切忧虑随即消散。”
上海的2月,气温突然飚升至24度,潮热的空气让人困倦。我虚弱地出汗,想起海明威巴黎回忆录中的句子。因为那年巴黎的冬天阵阵寒雨,春天几遭不测,故有是语。
1921至1926年,海明威在巴黎,年轻,贫困,欲望(不止是食欲)强盛,前程未卜,与第一任妻子哈德莉相亲相爱(后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春天终于到来时,他决定稍稍放纵一下。工作做完后两人去赛马场,交了好运后去昂贵的米肖饭店吃饭——以前只是隔着玻璃窗看功成名就的乔伊斯一家在那里吃饭——这让他们很兴奋。然而海明威又不禁怀疑起来,自己的饥饿有多少是单纯的肚子饿。
在米肖饭店的那顿饭丰盛极了。可是吃完饭回家时,那种类似饥饿的感觉还没有消失。一直到进了家门,上了床,那种感觉依然存在。夜里他朦胧醒来时,那种感觉还在。他意识到,他看见的只是虚假的春天。
“然而,巴黎是一个古老的城市,我们又很年轻;这里没有一件事情是简单的,甚至连我们碰到的贫困,突然挣到的一笔钱,头上的月光,事情的正误,还有躺在你身边、在月光下熟睡的人的呼吸声,都不那么简单。”
58岁、也已功成名就的海明威在古巴开始写这本书,重新去体味当年的种种,而有多少是当年的感觉呢。就象穿越时光隧道,打开上世纪二十年代巴黎的那扇门,看到二十多岁的自己象一头跃跃欲试的公牛试图破栏而出,他不胜爱怜地看着当时的自己,但是无能为力。
他的妻子哈德莉,跟他在勒穆瓦纳主教街没有热水、洗澡间和抽水马桶的破公寓里挨穷,忍受他的苛刻和埋头写作时的空白。只要能暂时避开巴黎的坏天气,她的脸色就豁然开朗,仿佛接到了丰厚的礼物。有次海明威发现了“莎士比亚之友”租借图书馆,可以付少少的钱就可以读多多的书,两人一起高兴了好久。
“世界上所有的书以后我们都能读到了,外出旅行时也可以带上几本。”
“那样做没占别人的便宜吗?”
“当然没有。”
“她那儿有没有亨利·詹姆士的书?”
“有。”
“哎呀,找到了这个地方,真是我们的运气。”
每次看到这段,总是莫明地让人感动。
但是,“你变了,巴黎也在变”。对此,海明威无能为力,三十年前如此,三十年后依然如此。因为后来,富人们来了,保琳与他们夫妇成了好朋友。再后来,保琳成了第二任海明威夫人。“所有的邪恶都是从清白纯真中开始的。……你开始说谎,又恨说谎,这就毁了你。”
尚在三人行的时候,海明威在纽约办完事回到巴黎,本应乘第一班火车到奥地利与哈德莉会合,但是保琳正在巴黎,因此,他没有乘第一班火车,也没有乘第二班、第三班。后来,火车沿木材堆开进车站,他看见站在月台上的妻子时想,“我爱她,我不爱其他任何人”。
他爱她,他爱的巴黎一去不复返了。春天已经过去了,回忆也是一种饥饿——那是回忆中他爱的女人说的。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0:32:23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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