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花开《植物的记忆》

因为一本书，产生的回忆。

书者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记录的是南方广西的常见植物。看惯了文人学者文字的我还是忍不住会在阅读过程中挑剔些许：文字固然写得极其舒缓雅秀，但仍旧抹不掉一层匠气。可是无伤大雅，我要看的不过是植物而已。并因之，挑起自己的南方植物记忆。

1。青木瓜：乡下外婆祖传大屋中原来栽有两株木瓜树。年年硕果。还记得长大后偶尔在极盛热的夏天去看望外婆，有时她就坐在木瓜树下的竹椅上，等着我们。在木瓜树下，我给她拍下唯一的一张相片。现在留存在妈妈屋内的书桌上。乡下有其习俗：外婆去世后，祖屋无人居住，孝期过后放倒。据妈妈说，那株木瓜树结的木瓜，真正甜美清香。少年时并不知道，后来会爱上一部讲述木瓜的越南电影[青木瓜之味]，且念念难忘。

2。甘蔗：四舅舅家在许多年前曾经种了大片的甘蔗林。南方常年如夏，没有冬天。有一年春节，我和四舅舅家的孩子们逃离所有的热闹，跑到甘蔗地里偷甘蔗吃。甘蔗未当季，并不觉甜腻。可是忘不了走在比我们小小的身躯还高的甘蔗里的野地气息。

3。菠萝：又叫凤梨。大舅舅少小离家后在与海南岛隔着一片海的地方，拥有一片农场。常年种甘蔗种菠萝，只记得在很小的时候，每次大舅舅来，都会带来几大袋的菠萝供整个诺大家族食用。一直到他去世后，有一年清明我独自前往去扫墓才第一次踏足那片海雾迷蒙的土地。第一次看见那片广渺的菠萝地，几乎惊叹。便是这个农场，使大舅舅一家半辈子飘零未归。子孙俱都远离，无一人愿意继承其产业，如今只剩下大舅妈以高龄之身孤单留守。

4。尤加利树：还是在大舅舅家见到。高大，笔直，枝叶繁茂，海风吹过树梢发出簌簌声响。我和大哥哥经过长长的尤加利树林，去给大舅舅扫墓。那年春天，真的很冷。

5。红豆：红豆生南国。离家不远是一家小学，常常在寒暑假的午后和同学一起去红豆树下打乒乓球。乒乓球落在石板桌上来来去去寂寞地响着，偶尔俯下身来捡球的时候看到地上的相思子。捡了许多回来，存了一个小小铁盒。后来不知失于何处。

6。罗汉果：第一次用它熬汤给北方的朋友喝，对方难以下咽，喷口而出。我笑逐颜开。遂细细向他讲解罗汉果的好处。那样棕色的鸡蛋大小的果实，真的是必须用火烤过方能最后修成正果的呢。

7。杨桃：状如五星。小时候口角溃疡时，妈妈说，食两个杨桃就可治愈。我还真是爱吃此物。洗净沿菱角轻轻削掉些许，再切成一瓣一瓣呈五星状。沾辣椒盐吃。治滞食的绝佳处方。

8。龙眼：也叫骊珠，好听之极。那么甜蜜滋润的水果，怎么能不爱。常常一大盘子一个人不知不觉就当成正餐食用。一定要吃储良龙眼，核小汁多肉厚。

9。荔枝：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做岭南人。其实我在南方时根本没敢这样放肆的吃水果。南方的水果总是过度吸收了热辣的阳光，于是稍一放纵就是有各种上火现象。反而来了北方，年年把南方水果吃了个够，却又经常可惜南果北运终归是不够新鲜。我怀念一两块钱便可买回一斤妃子笑糯米糍的年代，再便宜些的品种白腊黑叶更是如同白送。如果家有亲戚同学家种荔枝树的，年年吃荔枝吃到厌不在话下。

10。番石榴：北方几乎没见过番石榴。青皮青果实，淡淡的清香。偶尔在街头看见有年长的妇女挑着竹箩售卖，便忍不住停下脚步买它一袋子，回家慢慢吃上三五七天。前些年妈妈告诉我说，那是民间治疗糖尿病的良药。

11。紫苏：它的样子是妈妈在公园路边教我认得。家中爱拿它来炒田螺和炖肉。我向来爱食此味。去日本馆子时点一篮子炸天妇罗，看到上面有大片的紫苏叶子，便高兴地据为己有。

12。马蹄：其实学名叫荸荠。嗓子干哑时最爱生吃。每次削它都最是费时费劲，却又害怕市场买回那些削好的全是泡过水的，是以不敢省工夫。在夏天，加葫萝卜，鱼腥草和冰糖煮一锅糖水，清凉滋润。

13。灯芯草：妈妈家就种有一盆。状若青草，细细的掐一根，取中间细丝，晒干揉捻，直接可做成灯芯。妈妈有自采中草药熬凉茶的习惯，每次看她去公园路边拔回那些我们看似野草的东西，再在盆子里掐几根灯芯草，熬出来的凉茶，与坊间售卖是一样功用。

14。凤凰树：小学的记忆几乎丧失贻尽，只有校园里那两棵凤凰树热烈得象一直开在记忆里不曾失色过。花开时总觉似凤凰飞临。还记得萧丽红的[千江有水千江月]么？那么浓重地描写了南国的凤凰树。

15。木棉树：英雄花。花开而无叶。南方的城市里多多少少都会种有几株木棉树。花开坠地，色却尤存。倔强而热烈的红。传说木棉树不管你在它的周遭种下什么，它势必生长得要比它们略高一些。

16。榕树：也是我很喜欢的树。中学校园里的标志。只要想起中学时代，便有它的存在。

17。洋紫荆：父母家的楼下，长长一条街，沿途两边全是紫荆。台风季与雨季来临时，满地落花，触目惊心。我去图书馆，去自习室，去江河边散步，都会经过。

18。三角梅：父母家楼下就是公园。公园墙内种满了三角梅，三角梅总是越墙而蔓生蔓长。夏天的黄昏，站在阳台上看下去，只觉繁花若海。

19。朱槿花：也叫扶桑。沿江两岸遍植。黄昏时，我们常常会有去江边散步的习惯，有时走累了，就坐下来，眼前大丛大丛的扶桑开得热热烈烈。真是南国之夏。

20。美人蕉：很小的时候随父亲工作调动住过城市的郊外。记得要走一条长长的水泥路，才会到达父亲的办公楼。路的两边是田地，有人种菜种花，而用来分隔每家每户田地的不是蓠芭，而是这一列列的美人蕉。小时候淘气，大人说美人蕉的花芯是可以食用的，我们就会摘下一朵朵或黄或粉的美人花，吸食中间的蜜汁。真的是清甜的滋味。长大后，却再无如此无畏的勇气。

21。菠萝蜜：好大一棵树，好大一个果实，好丑的外型，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芳香的味道。在京近十年，妹夫拿过菠萝蜜来给我，女友拿过菠萝蜜来给我，父母也曾经带来给我，连五舅舅家的表哥，都盛意拳拳地非要爸爸带一个菠萝蜜来给我。所幸，最后在我的坚持下爸爸把这重达十数斤的水果留在了广州。

22。榴莲：水果之王。初吃不习惯，后来不能自罢。原本是舶来品，后来国内培植出来。但是要吃好味的，仍是泰国进口的好。从父母到妹妹的孩子我们全家都是榴莲爱好者。北京的榴莲卖得贵死人，每次回家必吃得十分过瘾。想起周末在购物广场吃的榴莲酥，唉。聊以解馋。

23。山竹：水果之后。在广州街头，最便宜时一块钱一个。小摊贩挑着竹筐满街贱卖。挑山竹是个经验，蒂绿而核硬。小小的白色果肉，怎么就吃不厌呢。

24。绣球花：花开粉色，状若绣球。中学同学给的一棵，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妈妈说已经分盆多次送予许多人家。

25。昙花：夏天时，夜夜零晨过后方开放，天光乃合。碗口大小，奶白色。香气撩人。爸爸的阳台怎么多年未变，笑。

26。接骨树：妈妈那年车祸时向人讨回来的一株，插枝即活。用枝干舂烂如泥敷于伤口之上，伤愈而合。后来我在北京植物园见得，上前细细端详它许久，并暗谢它对妈妈骨肌再造之恩。

27。鸡蛋花：如今除去南方大学校园，几乎难得一见了。真是美而香。色若鸡蛋，白与黄淡淡地晕开。小时候，在爸爸办公的大院子里与它们日日相见欢。

————还有更多，记不起来了，有待补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