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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读者《生·死·朗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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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10:3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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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朗读》

《朗读者》

《读爱》

都是同一本小说的名字。

2005年看的是第一本译名,感动了一下。

2009年,读了新译版本《朗读者》。有曹文轩作序,有声音华丽得迷人的童自荣朗读光碟。彷佛是第一次阅读一般,看完的时候,才发觉天色暗暮,雪在窗外飘得毫无气力。

今天,被香港人翻译成《读爱》的电影,在奥斯卡获奖了,消息说:

第81届奥斯卡颁奖礼( 81st Annual Academy Awards )当地时间2月22日举行。 凯特-温斯莱特(Kate Winslet)凭借《生死朗读》(The Reader)获得 最佳女主角( Best Actress award)。

这是大陆对电影的翻译,也是我最初读到的第一种翻译名字《生死朗读》。

只是,重新再看新译的版本之后,突然觉得不用去花哨地修改,“朗读者”已经把一切都浓缩在里面了。

台湾将小说电影的名字改成了《为爱朗读》,差点没有笑死。与香港的译名来比较,更直白和让人无可奈何。

应该说,电影已经拍得不错了。尽管我并不喜欢温丝莱特,但是我不得不承认虽然她的形象与我阅读小说时脑海中的‘汉娜’并不一致,可是她演绎下的这个人物却显得那么逼真。电影接近最后的时候,汉娜与男主角相会。小说中是把场景设在院子里树荫下,电影改成饭厅中,我觉得改得真好。这个影响了男主人公一生的女子,在监狱的饭厅中,突然有所察觉地转身,看见已经老了的米夏,看着米夏迟疑犹豫的举动,她伸出手后才确定已经不能回到从前那样随意地两手相握了,就此,汉娜虽然没有再做任何表示,但也许就此她终于确定了自己未来的路向。这些细节,温丝莱特表演得很自然也到位,让我在瞬间再次相信了她是汉娜的化身。

电影其实改编得很困难。因为小说中大量的文字,都是在描绘主人公不断出现的内心的挣扎,要让那些习惯看图说话的、不曾阅读过小说的观众仅仅通过电影画面就能明白男主人公内心的诸多挣扎,让他们理解他对背叛、对爱情乃至更大的整个德国人所要面对的罪恶的困惑、迷茫、寻找与叩问,真的实在太难。

导演又太过于自负,他竟然不肯用国内电影导演最喜欢的旁白来解说一切,他执着地通过电影画面、用人物表演来传达小说所要表达的一切。然而,对于大部分观看了这部电影的观众来说,他们只能看出这是一部讲述‘为爱朗读’的故事,而看不到更深的、作者和主人公宗教一般情怀地悲天悯人的同时,也在悲伤悯己。

但我依旧不得不承认,电影中几处涉及朗读的段落拍摄得很好,甚至将我已经放下许久许久的朗诵愿望也激发起来了。

而主人公反复叩问自己与汉娜之间的爱情的篇章,他在重新见到汉娜之后的诸多无措与挣扎,乃至最有机会帮助汉娜的时候放弃努力,电影都表现出来,可是观众并不能通过这些来明白主人公为什么做如此的行为,因为那些思考已经超出了爱情与个人,电影在这个时候就表现得无所适从了。

一个原本没有经历过二战纳粹的年轻人,因为爱上了女纳粹,而从此背负起这样的罪责,乃至影响到他一生的爱情与人生之路。

他所要思考的甚至还不仅仅如此,延伸下来的是如何面对纳粹的这段历史,仅仅是法庭上的宣判,还是将过去一切都抹杀掉?

德国学者克劳斯写了一本《德国反犹史》,也是在对这段历史的思考。而这本书得出的一个结论让人害怕:就是对犹太人的大屠杀中,其实包含了理性的行为。

此前对纳粹这段历史的反思,大部分结论是许多德国人之所以参与杀戮,是因为他们的平庸,因为他们处在一个庞大国家机器中,他们仅仅是里面的一颗螺丝钉,面对已经运行的庞大机器,他们能做的就是参与,这被称为“办公桌谋杀”——一个人离开屠杀现场越远,他们按下屠杀的按钮就越轻松和随意。

这样的结论,让许多不得安身无法忏悔在自我折磨中就要走入绝境的德国人略微松懈了。

可是,《德国反犹史》用大量证据列举出了纳粹之前,德国人如何在逐步的认知中,慢慢地将犹太人敌对起来,他们的理性支撑起了希特勒的“科学种族主义”理论,他们逐渐地在希望祖国强大的过程中,参与了希特勒的屠杀行动。而其中最为出众的就是那些理性的德国科学家们,是他们研究了各种屠杀手段……

我突然回想起中国曾经的岁月,那个疯狂的人人都在高喊着同样口号的那个年代。

克劳斯在《德国反犹史》中说,纳粹的这段历史不是绝无仅有,而是放在任何一个民族都可能会发生的。他写这部书的目的不是挖掘德国人的罪恶,而是想寻找一条路,一条人们可以避免这种已经重复了无数此的历史的重演。

世界上最具备理性的民族,依旧在反思那段可怕的纳粹岁月,他们被那些伤疤撕碎了内心,他们惧怕又要面对,他们为那个时代背负起十字架,至今不能卸掉。而别的民族,我不想去说日本,我说的是中国,善忘的民族永远把过错丢弃在过去,或者丢给他人。他们的回忆中,自己永远是一个受害者,自己不用去承担过错和责任。

而新一辈的中国年轻人,他们更缺乏承受那沉重的十字架,甚至他们的意识中,压根就没有这种承担这种责任在身上,所以他们可以很轻松地去批判旁人,去调侃崇高者,去谩骂宣传中的敌人乃至自己愿意树立的敌人。这些年轻人,不知道是否有设身处地去思考过,当自己面临“办公桌谋杀”的场面时,自己是选择反抗,还是与大多数德国人一样,按下屠杀的按钮?我相信,他们按下那个按钮之后,他们也不会如德国人那般,去忏悔和痛苦,他们会心安理得地说:我们都庞大的机器中,我只是一颗小螺丝钉,我无从选择,我也是受害者,我不应该承担罪恶的责任……

汉娜在法庭上,她就没有明白过来:自己只是在完成自己看守的责任。她不认为,当无数的犹太人面临灭顶的火灾的时候,她真的应该选择反抗当权者,而毅然决然地牺牲自己去打开大门,将数千名德国人心目中的恶人犹太人救出来(如无数英雄电影中轻松地表现出来那样)?

所以,汉娜问真诚地去问法官,当他面临同样情景的时候,他会怎么办?

小说和电影都很明确:法官的解答无力苍白到法庭乃至现实中的观众都能感觉到。

好了,关于这种思考太过于深奥和无底了。

前两天,忽然觉得脊柱一股冰凉寒彻,连内心也完全包裹在那一篇麻木的冷中,牙齿打颤,浑身战抖,眼前浮现千百年来的冷兵器、热兵器交织下的鲜血淋漓的场面,还有失败者胜利者交替的惨白和狂笑的面容……我发现,即便连佛经也在告诫人们,人类只有走向灭亡,成住败坏,人类无可奈何,连佛法都会舍弃,人类还会在自己人性中最阴暗的那一面所挖掘的坟墓中消失,甚至连坟墓也不会留下。

一幕又一幕的重演着杀戮与暂时的宁静,而在杀戮的时候,人类没有底线,胜利者以愤怒的姿态来审判昨日的掌权人,所利用的手段常常也是一样。

哀凉中,很自然地将手机拨向一个长途,忽然就想起来,朗读者米夏给汉娜的那些磁带,是否也是另外一种快要崩溃时候寻找的慰藉,只是,这种慰藉是他所不能也不敢承认的……?

曹文轩为新译本的小说写的序一点也不好。但是有些点他说到了:“我们看到,绝大部分经典,其实都具有宗教文本的风气,而宗教文本不可能不是庄重的文本。”

这样一部不断在内心重复的自我问答,重复寻找着什么的作品,我们看到的不仅仅是故事,而跟着的应该是较之故事、较之浮光掠影般爱恋乃至对德国曾经的过往的反思更为形而上的东西,这种东西我们姑且命名为“宗教般的思维”。

近期有关二战的影视看得太多。

《黑皮书》《反抗军》《伪钞制作者》……

前者可以忽略,那种没有焦点的娱乐片只能看个稀奇。

《反抗军》没有针对灵魂的问诘。但是,他给了一个真实的反抗军领袖——这个人不是耶稣,不是先知,他在带领犹太人逃离德军追杀的时候,面对小小沼泽也会无助得失声痛哭,无法分开那一点点的水,他面对众人蜂拥来朝的时候,也会骑着高头大马,高傲无比。这是人类的特性,理性的哲学思考了那么多年,只能承认,人永远具备这种惰性。佛教说这是无数次轮回的习气,而喜欢康德哲学的中国教授邓晓芒也想不出办法解决,只好提出中国人应该承认“小人之德”的理念,不要天天喊着圣人的理想,因为大部分人是无法做到的。那些所谓做到的古人,真的有多少人是真实不虚的呢?朱熹,王阳明?连中国最后一位儒家的梁漱溟也在青年时代发现自己的理想与自己身体所能达到的境界背离得如此之远,而想着一死了之……

所谓对灵魂的诘问,就是一种宗教的情怀。

宗教关注人们灵魂往哪里去,宗教总是担忧着人类,如同担忧着那些没有长大的孩子,总怕他们行差踏错,所以宗教给了各种行为准则。

而人类总需要一个信仰吧,让他们在仰望着蓝天的时候,相信有人能达到完美的高度。

基督教所谓的完美,就是一种承担。承认自己先天有罪,所以必须承担这个罪引起的所有的磨难,当你能真正经受了磨难,你才能做到上帝的身边,成为无暇的人……

只是,人类总是不断在犯错。

有的错误能够修改,有些错误,将无可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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