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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谎言《七点零一分,忆梦返,游泳池》

  • 小小评论家小小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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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10:3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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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这三篇,第一感:这期《鲤》的主题难道是性、谎言?录像带呢?

以上当然是玩笑。但张悦然、苏德、周嘉宁这三位我在这本书里最关心写了啥的女作者都在谎言主题里写到了性,毕竟不是什么也不意味着的。你看,我用了“女作者”,这也不是什么也不意味着的。

《七点零一分》的结构不必说太多,在读到最后一段之前我早忘记了第一段,当时想的是“没有给这些独立的段落寻找什么‘线索’,挺好的”,随即意识到产生这念头本身就有点失礼。随后看到了这个可以说点题也可以说加了一层壳子的设定——每分钟都有无数谎言在城市里发生。对某些读者来说是巧思吧,对张悦然这种级别的作者本人来说也就是个办法而已。

四段情节,有三段没有直接的性描写,其中两段连痕迹亦不露。但为何留下的印象仍然是性味甚浓呢?我想除了作者的整体努力成功之外,“2”结尾处的那个场景挺重要。裸身送男人出门的女人,和没有双引号的“好的”,如果仅仅起到了暗示了作者对性关系中不平等象征的敏锐,那就完全可以不这样写的,但是她写了,她让读者意识到了在称呼“她”时要用的是哪个TA,并且不忌讳提出要求。妙处正是女人的失语强调了对真实的遮蔽,这种遮蔽被展示在了我们眼前,它不仅暗示了谎言的多重和双向,更为我们对接下来几段情节的阅读定好了基调,无论有意或者无意。至少,“3”——完全不留力地着墨在对一个不露脸男人的欺骗上,即使添加了一个本来完全多余的旁观者的存在,也稀释了道德批判,甚至产生了一种隐讳的情有可原。让我们觉得难怪这要排在“3”。

在两性关系上男性(被迫?)加之于女性的各种***——不平等、冲击、压制、修剪(……一堆词,男性发明的词,继续罗列只会削弱其本质),“4”中的梁琳受到的最少,但她恰恰反而是最没有尊严的。在一个其它的文字场合,可能仅仅至于感慨于年华易老的场景,在这个“4”的位置上更易于读出最有可能的真意——女性的进退维谷。丧失了由性吸引力产生的唯一优越地位的女性,较之在切实发生的性关系中遭遇***,处于更糟糕的境地。

至于“5”,我吃不准是否是这个数列的极致。女性对男性同性恋的不可理解、恐慌和无奈,对男性(属于自己的和不属于自己的)女性化的焦虑,极易意外受伤的弱势地位,以及对这哪怕不令人满意的女性身份依然可能遭受侵略的——能用“控诉”这个词吗?作者表现得太冷静了。从头到尾没有把矛头指向男性(也许只是男性解读者的一厢情愿),如“2”里中性的那个“邪恶”一样,用得几乎不含褒贬,把女性的宽宏大度体现得淋漓尽致。

按照男性发明的逻辑,既然如此,“矛头”如果存在,指向的也仅是两性间的关系。这样一头一尾的老人形象在结构作用之外也说得通了。没有性别(用他也改变不了这一点)的老人最适合担任符号。而所有段落中的男性和女性都成为了一体,可能仅出自模糊的记忆。

《忆梦返》从标题开始就很苏德。如果说对怪异名字的喜好在年轻时(苏德抱歉我不是说你不年轻了)只是一种恶趣味,那么直至此时,多少已经显出勇敢意味了——女作者在如此小细节的地方满不在乎地体现出个性,几乎预示了她一定会有把东西写到“底”的勇猛。这一次标题和人名之后的内容也没有让人失望。男人的恋女和女人的恋父被她恶狠狠地写了个透,还没多少社会学意味,作为一个萝莉控我实在有点崇拜。但与此同时叙述的真实性没有被主题扼杀才是更值得赞赏的。几乎要让人揣测这篇东西一定不是一次性写完的。不排斥轮回感,安排在情节以内的结构,都是苏德的习惯(这点上经常让我觉得苏德写的小说也可能是我写的)。

同样成为习惯的是人物小小的脸谱化,当然还有作者对此的不在乎——对白都没有引号,因为本来就不是确定的对白,好像乐谱不是音乐。

最后有两个联想到的东西不吐不快,一个是所谓著名笑话:“哥,你比爸强了。”“妈也这么说。”一点也不好笑;另一个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除了悲哀之外,我一直觉得有种紧张在里面。

游泳池每次被写到小说里,几乎都要跟性启蒙或者淹死人有关的。而周嘉宁也已经不是第一次描写被成人世界压碎的儿童世界了。但这篇《游泳池》仍然不让人觉得老套,可能因为(我太久没有看她写的东西了?)“我”和“真真”分工明确。一个是象征物,一个是观察者,两者又同时是受害者。尤其后者,还是女性对男性性启蒙期心理进行揣测的又一次尝试。我相信,正如许多女作家在描写小男孩的种种重要变化时一样,周嘉宁不是仅凭猜测没有调研就写出了那些场景和心理(种种窥淫和***)。但我不知道她是否已经知道,男性叙述者(讲述者)在把这些场景明晰地提炼出来时,已经不可避免地丢失了其原貌——这一点和女性是完全一样的,甚至(由于男性对文字的敏锐欠缺和习惯忽视感觉)尤有过之。而男性在阅读到这些场景之后虽然在表面上会认同,却远谈不上心有戚戚。所以此类段落注定只能被女性读者和神经大条男所喜爱啦,至少对缓解两性紧张有好处。

周嘉宁的文字节奏太好了。她又仗着这种好连续重复了一句话三遍。这种做法很男性,大概因为主角上身了。

对张悦然小说中的性描写,最早的印象是她参加上海文学新人小说比赛那次投稿的文章,不是说她之前的小说没有触及,而是印象不深。另外两位,苏德一直是个对性很有兴趣的作者,但她更注重关系而不是心理。周嘉宁则显得像是在大家都玩脱衣麻将的游戏机厅里打超级玛丽的。我在这里说了那么多关于性的话题,似乎对文本谈得比较少,大概是因为觉得机会难得——早在黑锅时代,我们就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那时我没有意识到或故意忽略了,LUIS把腰、bosnia和苏德的小说另开一个版,以及我对这种做法的不赞成却停留在口头上,这本身有多少有意思的性别意识在里面;另外就是,在《鲤》这本显然有野心的刊物中,以谎言为题的一期中三位作者的作品出现了某种共性,是否因为女性对谎言的第一反应或者最大印象是与性有关,而男性则否(没做广泛求证,只是问了小饭。大概因为男性习惯了性谎言?)

逃不开的不完美都不仅在身体和身体的对话上,还在文字上。你们(简体字真XXX好)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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