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时代《我们的时代》

我接触王小波很晚，虽然大学图书馆里见过“三个时代”的名字，但真正开始读还是离开了中国之后。这样算起来，竟然也有五、六年光景。而正是这五、六年间，我自身也发生了各种各样的改变。这是一些让我始料未及的改变，而正是《黄金时代》把我从之前目空一切的想当然中解救出来。

《青铜时代》是时代三部曲中最厚的一本，我断断续续读了几个月。三个故事，车轱辘话絮絮叨叨地讲了七百多页。叙述者王二大智若愚颠三倒四，他吃力地往返于古典幻想与无奈的现实之间，试着用历史来套用自己，也用自己解释历史。读前半部分时，我甚至多少有点抱着一种完成任务的态度，读得很吃力。而没想到到了后半段，竟渐渐找回了最初读《黄金时代》的那种感觉。而在领略着王小波文字的有趣之外，我竟能不时体会到他的隐喻，更时而感受到他举重若轻戏谑言语时的那种无奈与心痛。好像《寻找无双》中那场外敌入侵之后皇帝老子自行洗劫京城，我所想到的不仅仅是我们近现代史上某一次特定的事件，那是因为这样的时间在我们近几十年的历史中出现了太多次了。我们会记得么？我们的孩子会记得么？无双真的存在么？王二说这个故事是关乎智慧的，而人的记忆，真的不比猪强。

王二自己时不时变成傻呵呵的薛嵩，变成装病的李靖；而读书的我周旋往复在这两点之间。薛嵩买官却好似插队下乡的王二，而李靖纵然聪明绝顶，却不得不自隐锋芒；虬髯客、红线乃至鱼玄机，所有人都是天生的自由主义者，分别只是被压抑的深浅。这些人的故事可以不断地一代一代地套用在很多人的身上；或者说，每个人的故事是不同的，然而他们所经历的无奈与束缚，都是我们共同的苦难。而这些人所能做的也只有如王二那般强忍着绝望活着。更让我悲从中来的是，有更多的人根本就忘记了绝望。因为他们从来就未曾希望过。

关乎智慧，我总是想起《黄金时代》封底那段话：

智慧本身就是好的。

有一天我们都会死去，

追求智慧的道路还会有人在走着。

死掉以后的事我看不到，

但在我活着的时候，

想到这件事，

心里就很高兴。

我没有给《青铜时代》五颗星，因为我觉得这些文字这些故事，很多人读了可能连有趣都不觉得，更见不到之中智慧的锋芒。

感谢“时代三部曲”，陪我度过了一个时代。我总一厢情愿地觉得我和王二多多少少有一丁点儿联系，哪怕仅仅因为我姓王，插过一次洋队。过去的这些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黄金时代。迎接我的，又是什么？

又及：很惭愧，这是我一年多来第一次真正写跟书有关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