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总关情
——评安意如新作《观音》
高春旭
文学,在我看来大抵是落寞时的产物。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平步青云,宴饮酬唱之时所作的文字多为应景之作,在旁人也只是冷眼观之 — 你的繁华热闹于我何干?
戏曲也是这样,落魄文人科场失意,看尽人间冷眼,往往于繁华盛世的幻像中窥得背后的苍凉,“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于是将悲欢离合,世间百态一一形诸笔端,给后人留下一声叹息。
安意如的新作《观音》作为戏曲赏析之作,亦是借他人酒杯,浇自己块垒。名为写戏,实为写情。她是个聪明的女子,戏曲的唱念做打,科诨宾白若皆入书,则不易自由驾驭,灵活出入,她注重的是情,有情则有境界,戏曲所以能跨越千百年仍直指人心就是因为情至真,意至切。书名为“观音”— 戏也是音, 实为观“世间疾苦繁华”,一部部戏剧也是一幅幅儿女情长的画卷,借赏析戏剧观情赏心。
《观音》所展现的皆是当年名重一时的剧目,如《西厢记》,《牡丹亭》,《长生殿》,《桃花扇》等。戏剧在当时无非是供人玩赏,茶余饭后的消遣,戏文或泼辣生动,或雅韵悠远,可比今日的电影大片,而如今世人都在忙忙碌碌,能坐下听场戏也算是一种奢侈了。当戏文被作为文学的一种进入大学书斋研究探讨时,它离我们的生活也究越来越远了。
而安意如用她细腻温润的文字为我们重构了当年“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的美境。她是在用心来体察故事中的每个人物,他们的言谈举止所透漏的细微感情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若只是换一副现代人的笔调去重新讲述古老的传奇,那么并无新意,而安意如的笔触显然不在此,她眼中的男女不局限于元明清的朝代,不局限于帝王将相或凡夫俗子,他们是鲜活灵动的生命,是为爱而不顾一切的情痴。如杜丽娘为情而生,为情而死的传奇无论在当时或是在现在都令人惊叹不已。安意如选取了这些动人情思的剧作,细致分析了人物的内心世界。
她的叙述是从容不迫的,不急于让读者了解故事的全貌,不志于勾画完整的情节。若是平铺直叙把戏文用华丽的语言重述一遍,美则美矣,未免无味。她缓缓地深入人物的内心世界,站在每个角色的立场上设身处地的想。她甚至关注了“险些被遗漏的人”,—— 红娘,“她在更深露重的夜里,守在屋檐下,为他守住爱情的堡垒。她把她送进他怀里,让他们成双成对,自己却在暗夜里独自吞咽着苦水,找不到一个可以依靠的胸膛。”许多看过西厢记的人只是为张生和崔莺莺的爱情故事所感动,为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欢欣,而安意如的视角是独特的,她放任自己的感情流向自己钟情的人物,用清秀的文字缓缓的深入她们的内心,正如她在序言中所说“我要它和我都放开,将感觉袒露,每一处褶皱轻抚,再微小的细节亦被关注。”
她懂得爱情,知道什么样的爱情值得去珍惜,知道什么样的人值得托付,知道该怎样去爱,在重构这些优美的故事时,她自己也不时显于台前评判剧中的人物,感伤李隆基在凄风苦雨夜对杨玉环的思念,哀叹凄苦无依被迫和亲的王昭君,赞叹大义凛然“溅血点做桃花扇”的李香君,痛惜爱错了人,可惜了千年修为的白蛇。
生命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或许是缘,或许是命中注定,明明相爱却历尽重重磨难才得以成全,而一旦错过却只能眼睁睁看她走远。
现代人的爱情观往往夹杂着功利,明明内心焦灼渴望被爱,渴望被关怀,却又把爱情放在天平上称了又称,量了又量,相貌,学历,家世,金钱,前途……正是一个个砝码,内心的失衡又怎能换来真正的爱情?当面对戏剧中夺人心魄的传奇爱情时,谁又能像他们那样轰轰烈烈爱一场呢?
《观音》对剧中男人的心理也揭示地清澈通透,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穷困书生,在爱情面前都是平等的,当爱情突然来临时,当无可奈何失去时,他们在想些什么?安意如以女性独特的视角将《雷峰塔》中许宣的自私无情,市侩奸猾的心理,将《赵氏孤儿》中赵武面对复仇大任时复杂的内心,对《琵琶记》中蔡邕心念旧妻却不得不接受命运安排的无奈细细的分析,把男人世界的抉择与担当,伟岸或自私一幕幕展现了出来。
不管现在如何复兴古代文化,戏曲最辉煌的时代毕竟一去不复返了,当时不登大雅之堂,现今又被人冷落,但戏曲亦真亦幻的故事终会穿透人心,因其情真意切。
《观音》并非着意于细枝末节一一刻画,她只是穿越了时空和世俗,观音观情。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0:24:20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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