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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国《说说韩寒的“文学性”》

  • 小小评论家小小评论家
  • 书评
  • 2023-03-26 10:2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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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从成名的第一天起,韩寒就备受争议。但多少有些诡异的是,多年来关于韩寒的争议,绝大多数都纠缠于韩寒这个人,狂妄啊叛逆啊动辄大放厥词啊公然在博客上链接***啊什么的,而鲜见心平气和的真正关于其作品的讨论。

尽管韩寒似乎一直都更倾向于声称自己是一个“车手”,事实上他也确实是一个优秀的车手,但另一个事实是,成名十年来他已经出版了十多本书,其之所以为公众所关注,也是因为他的文字而不是他的车技。作为一个以文字成名、已经下了很多“蛋”的“鸡”,公众不关心“蛋”的好坏,倒是热衷于争论“鸡”到底长什么样,按照钱钟书先生的看法,当然应该说是本末倒置的。

我看到过两个作家对韩寒所下的“蛋”的评论,一个是韩东,他在看完《光荣日》后评论说,韩寒是“野路子,完全非文学”;另一个则是石康,他评论韩寒的新作《他的国》说,这本书是“八十后作家第一次进入文学性写作的标志”,换言之就是,韩寒此前的所有作品都没有进入“文学性”。

这两个作家都是已经被传说中的“主流文学圈”认可了的,撇开“主流文学圈”这样一个东西到底是否存在不论,大致可以说,这两个作家都是“文学性”的,而且,据我所知这两个“文学性”作家是没什么“交情”的,那么,何以两人会一致认为韩寒的作品不“文学性”呢?所谓“文学性”,又到底是个什么“性”?这两位的意思似乎是,有的人要做过几次“文学”之后才能领悟到什么叫“性”,有的人则做过N次之后也不会知道什么叫“性”。听上去,这个“文学性”的“性”,咋多少有些像女人的性体验的“性”那,有的做过几次之后才终于第一次高潮,有的则做N次都完全没高潮过,所以前者才能算是性体验过了、后者则不能算。

假如“文学性”的“性”跟性体验的“性”是一码事,我相信韩寒应该是会很在意自己有没有让人“性”过的,问题在于,韩寒肯定不认为那是一码事。从韩寒迄今为止说过的有限的关于文学的话来看,他在意的事情不是“文学性”而是“文笔”,去年他不就因为一次说“文笔”的事情曾经轩然***过么。

关于“文笔”这件事情,个人的看法是,韩寒的“文笔”确乎比很多人高明,说是高明过了他所批评的茅盾、巴金、冰心等人或者也并不为过,他对文字的掌控能力、下笔之刀刀见血,从早年的《杯中窥人》、《三重门》直到如今的博客文字、《他的国》,那是真的与时俱进百炼成钢绕指柔,已经达到了很多人难以企及的境界。

按照我的理解,“文笔”即便不能等同于“文学性”,至少也该算是“文学性”的一部分,所以,韩寒既非“完全非文学”,也非到了《他的国》才第一次“文学性”,那些说法都是扯淡,韩寒根本从一开始就“文学性”得够可以的。

当然,“文笔”这个东西,说到底是件见仁见智萝卜青菜的事情,从来就没有类似一加一等于二这种颠仆不灭的标准,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终归不过狗咬狗两嘴毛。所以,“文笔”扯不清的时候,人们常常就扯“思想性”,所谓洞察力所谓创见之类。

个人大致也认同这样的评价体系,即,光是“文笔”好而“思想性”不够或者光是“思想性”高而“文笔”不够好,都算不得是一流的“文学性”作品,一流的应该是两者俱佳。从“思想性”的角度来看,我得说,迄今为止我还没有从韩寒的文字里看到过什么惊人的创见,基本上,韩寒所说过的“思想”,都是已经为人所说过的,他的过人之处不在于云人之所未云,更大程度上只是在于云人之所不敢云。但我对这个事情的理解是这样的:事实上,那些关乎每个人的重大思想,诸如上帝是否存在、灵魂不朽、生命的意义和价值之类,其实已经没有人能再发表什么新的真实见解,或者真实的新见解了。在一个没有以颠仆不灭的标准武装起来的“文学警察”的世界上,任何所谓思想上的探索和实验,都是面目含混而形迹可疑的。所以,即使不会出现在“等待戈多”的舞台上,但敢于出现在游行示威的队伍中,就已经是件足够勇敢的事情,何况还是“一小撮”清醒的人之一,而非“不明真相”的大多数。

个人无法认可的倒是,关于《他的国》比韩寒以往的作品要“文学性”的说法。尽管韩寒自己也声称,《他的国》是他迄今为止“写得最好的小说”,但个人更倾向于认为,那只是一种炒作方式而已。事实上,《他的国》非但谈不上比他过往的作品“文学性”,甚至可以说是他十年来最差的一部小说。

韩寒比谁都知道自己的优势所在,所以,《他的国》是他从“文笔”到“思想”的一次“放量上攻”,如同股市中的操盘手操控大盘指数那样,从五日线到十日线再到某些底线,不断“上攻”, 循序渐进的,慢慢的,想看看到底能到什么样的程度。他似乎太想知道这一点了,以至于他的那些在“好文笔”掩盖之下的“思想性”近乎无处不在,以至于《他的国》比他以往的任何一部小说都更像是个布道坛而不是个故事。

小说的诞生,源自自有史以来人们就喜欢围坐在篝火四周或是聚集在集市上听故事的愿望,所以,小说的目的应该在于愉悦,而不在于教育,所以,一个优秀的、能够为人所记住的小说,需要的是能够激发广泛兴趣、具有持久趣味的主题,需要的是一个个具有个性的人物。韩寒似乎至今还不明白这一点,或者说是,他从一开始就无意于做一个说故事的人,他正日渐热衷于扮演一个类似“启蒙者”的角色,事实上他也很适合这个角色。而这,也许正是多年来韩寒为人所记住的始终是他的“文笔”他的“思想”他的“杂的文”而不是他叙述的故事,对他的争议始终围绕着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的文本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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