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鼐《登泰山记》写日出仅一句:“日上,正赤如丹,下有红光动摇承之。”
是大手笔,不费心力去写日之上升动态,仅简笔一描,正赤如丹四字,写出日之端正,***,彤红,静穆,堂皇。以红光动摇作背景衬之。上一圆,下一线,印象鲜明,因为勾勒出的正是极简的质朴状态,不正是一个“旦”字吗?
苇岸《大地上的事情》中也写过日出:“写《自然与人生》的日本作家德富芦花,观察过落日。他记录太阳由衔山到全然落入地表,需要三分钟。我观察过一次日出,日出比日落缓慢。观看落日,大有守侍圣哲临终之感;观看日出,则像等待伟大英雄的诞生。仿佛有什么阻力,太阳艰难地向上跃动,伸缩地挺进。太阳从露出一丝红线,到伸缩着跳上地表,用了约五分钟。世界上的事物在速度上,衰落胜于崛起。”
愿意专程去看一次日落或一次日出的人,是爱生活的;不过,无论日落还是日出,看完之后,总是惆怅,圣哲临终,黑夜降临,自然可悲;英雄诞生,其道大光,映照着凡人渺小,亦是失落。“守侍圣哲临终”与“等待伟大英雄的诞生”两句写得好,观日者的心态,大抵如此。
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第十六章,马贡多近五年的雨后,首次日出:“这雨一下就是四年十一个月零二天……一个星期五的下午两点钟,一轮憨厚、鲜红、像破砖碎末般粗糙的红日照亮了世界,这阳光几乎像流水一样清新。”(上海译文87年9月版,黄锦炎译)
《奥德修纪》里,荷马写日出,并不直接提到太阳,只是这样一句:“当那初生的有红指甲的曙光刚刚呈现的时候……(杨宪益译)”,陈中梅译为:“当年轻的黎明,垂着玫瑰红的手指,重现天际。”
看来看去,陈中梅的天地一指也,终不及杨宪益的一甲天下;而泰山上的红丸丹药,我还是更喜欢,马贡多那个憨厚、像破砖碎末般粗糙的太阳。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0:22:36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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