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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我红尘颠倒《慕容雪村:中年可能就是绝望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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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10: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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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自称“生来不是益鸟”的慕容雪村,在长沙却以“妇女之友”著称;他的新作《原谅我红尘颠倒》曾被书评人提名为烂书,但也被《南方周末》提名为年度致敬小说;他这本绝望黑暗到令人窒息的小说,倒是不意外地被出版商改出了一个“光明的尾巴”。

2009年2月21日,《晨报周刊》对话慕容雪村。

(主)慕容雪村:中年可能就是绝望的代名词

袁复生

和慕容雪村的其它小说类似,《原谅我红尘颠倒》保持了一贯的叙事优势,这里的故事惊心动魄地吸引着读者一口气读了下去。对于自称悲观的慕容雪村来说,这一回,可能更得心应手,他原本就是中国政法大学毕业,那所学校出了不少律师和法官,也曾有过一个叫海子的老师。这个可以称“司法腐败”的故事,道尽了官场、商场、情场的暗黑无望,他说童话世界中所有人都是好人。而成人世界截然相反,少有温情,多见杀戮。只有片刻的恻隐之心,如黑屋顶透下的光。

()如果长沙的观众还对我这个不招女人喜欢的人有那么一两分好感,我想大约是因为我尖刻的态度

晨报周刊:如果我粗暴地把《原谅我红尘颠倒》定义为一本描写司法腐败的类型小说,把它与《市长秘书》之类的“秘书政治”小说相提并论,那是不是对你某种程度的看轻乃至侮辱?在《南方人物周刊》上的采访中,你说:“我心中的成功不是卖多少万册书,而是流传久远。”

慕容雪村:其实写类型小说也不坏,我一向反对给小说贴各种各样的标签,有些人喜欢把文学区分为“严肃文学”和“通俗文学”,“纯文学”和“不怎么纯的文学”。文学本身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只有写得好或者写得差。“流传久远”固然是个理想,不能流传也无所谓。

晨报周刊:通过与你有限的当面交往,觉得你古文功底很好,有着很浪漫的气质。但你自己说“天生不是益鸟”,比如我们谈读书时,你曾对我说想做这么一档节目,说完一本烂书,直接撕烂,用书面语说,这是你的批判气质。浪漫和批判,本质上也不矛盾,但就你自己而言,你更喜欢哪一种风度多一些?

慕容雪村:我确实读了很多古文,自己也能做点诗,填点词,但绝对算不上浪漫,现实得很。

和那些常年坐在书斋的作家不同,我入世很深,懂人情世故,也能理解这社会正在发生的一些事。但我更多是以批判的眼光来看人间一切,茨威格说伊拉斯谟一辈子只反对一件事:狂热。这话于我心有戚戚焉。

晨报周刊:在长沙这个地头上,以我不多的见识,貌似你人缘很不错,“人好玩”、“妇女之友”,是两个比较多的评价。在《原谅我红尘颠倒》里面的感情,基调也甚为悲情,主人公们对妇女们也甚不尊重,如果我说这样悲观的描写与你能成为“妇女之友”也是有巨大关系的,这是不是胡扯呢?

慕容雪村:当“妇女之友”主要是因为我当时在长沙主持的那一档节目。我本身不是一个招女人喜欢的人,长得不行,也不会甜言蜜语,更兼没有耐心。如果说长沙的观众对我还有那么一两分好感,我想大约是因为我尖刻的态度。《原谅我红尘颠倒》算一个悲剧,不知为什么,在写作上我总是喜欢悲剧。

()成功男人,特别是性混乱的男人,大概是这世界上最消极的力量

晨报周刊:小说的前半截,惊心动魄,龚晓跃老师要我问你,为何会写得这么绝望?2003年,28岁的慕容雪村写过一段关于律师的小说叫《公正》,主人公“有理想有激情热血澎湃”。6年间,你对世界的变化怎么会如此之大?中年男子是绝望的同义词吗?

慕容雪村:这种笔法与我的人生观有一些关系,我是一个极端悲观的人,认为生的唯一目的就是死,生活以痛苦为底色,偶尔有点欢笑,也不过转瞬即逝。正如梵高所言:人生就是痛苦。2003年的那个长篇只写了两万字,但我相信,即使那小说写完,也不会是什么好作品,那时我对人生、对世界的理解还很有问题。

我把世界分为两部分,童话世界和成人世界。童话世界中艳阳高照,鲜花盛开,所有人都是好人。而成人世界截然相反,少有温情,多见杀戮,人与人相互算计、陷害、倾轧。也许这话极端了些,但如果你将生活表面所有浮沫吹去,剩下的就是这般景象。总而言之,年纪越长,就越容易绝望。有时我会想:这荒谬的世界,压根就不值得我为之而活。

晨报周刊:除了司法腐败这个话题外,我更想谈谈小说中关于女性的话题——里面有很多个玩弄女性的故事,他们的身份有电视台主持人、律师事务所女实习生、民族学院学生……都是“良家妇女”,这些“主流人群”其实就是不堪的“泡良族”。这样一种关系后面,折射出了那些“成功男人”的什么样的心态?

慕容雪村:这是个非常普遍的现象,而不仅仅是虚构。纯洁的时代过去了,现在的人们都忙着劈腿。就我所见,现在中国大陆的性道德极其混乱,大多数男人都在外面胡来,“坚贞”成了一个可耻的笑柄。究其原因,我想主要有二:一是我们还没有从三千年的禁锢中醒过神来,二是中国人大多没有信仰,对一切都缺乏敬畏之心,只知道追求物质和感官享受。

成功男人,特别是性混乱的男人,大概是这世界上最消极的力量,他们自以为可以把世界捏在掌心,所以才会为所欲为。

晨报周刊:男人之间的友情,似乎也很没谱,虽然律师魏达后来和法官潘志明保持着友善的关系,但在上大学那会就曾狠狠地把潘打了一顿,至于其它的同事和朋友,都是虚伪、刀光剑影,这样的男人世界,是不是太绝对了?

慕容雪村:小说要给人物一个环境,魏达是一个“涉黑律师”,大家都是相互利用,没有朋友,没有人值得信任,他碰到这些事也不奇怪。至于我写的这些事,我知道的朋友之间还有更龌龊更恶心的事,但我写出来的话,太耸人听闻了,别人会以为是编的,因为大部分人生活在正常的世界,不会碰到这么多事。

晨报周刊:如果说主人公还有最后一块“纯净之地”的话,那就是他的老家和母亲。

慕容雪村:再坏的人也有宁死不舍的东西。我写得魏达罪无可恕,但仍然保有一点中国人最传统的美德:孝。这也是我选择他为主角的原因,如果一个人真是坏透了,也不值一写。

()这小说的结尾我写了三次,现在书上这个是最恶心的。但不这么写,也许就没这本小说

晨报周刊:年前我们搞2008年度烂书榜的评选,有人提名你这本书,提名理由是:“《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之后,慕容雪村的才情也遗忘到了成都,在深圳这个声色江湖中,他最新的世俗化写作令我大失所望。这个样子,咋能和当今网络大量的码字工拉开距离呢?”因为之前我通读过你的书,我和终评评委商量,这个书不宜作为烂书入选,根据程序,最后大家没把这个列入。实际上,在1月日出版的《南方周末》,还提名你的这本书为年度致敬的虚构类图书(一共只有4本被提名)。两个截然不同的结论,通常的说法就是“争议性”。你怎么看这些争议?

慕容雪村:这小说的争议多半都在人物和内容上。有人认为我故意为恶,或观点过于偏激。而对文本的争议倒不太多,有的读者厌恶魏达,但仍然认为小说是好小说。前些天在哈尔滨的电台里做了一档节目,有听众打进热线对我破口大骂,说这本书是一本“诲淫、诲盗、极端***的书”,其实这也间接说明了小说的感染力。如果让我自己来评论,我认为《原谅我红尘颠倒》比《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要好得多,六年时间,我毕竟有了一些进步。

晨报周刊:以我的阅读经验来看,小说的结尾过突兀、生硬(据说小说被删掉了两万字),有迎合审查机制之嫌。造成了文本内在逻辑的断裂。《新京报》的书评说:“所以我们还能看到光明的尾巴,让一切归于黄粱一梦,梦醒了还能从头来过。从打造一件艺术品的角度看,小说在这个层面留下了瑕疵,却也有理由抓住更多的读者。”按他的分析,你的结尾确实挺世俗的,你觉得呢?

慕容雪村:有些事情并不是我能决定的。按我的意愿,小说写到魏达被枪毙就应该结束,那样的结尾恰到好处。可现实就是这么无可奈何,删掉的两万字也是我的心血。还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这小说的结尾我写了三次,现在书上这个是最恶心的。但没办法,如果不这么写,也许就没这本小说。

晨报周刊:此外,上次在东莞,你开说小说的原题为《衣冠》,我更喜欢这个书名。但后来怕被人联想为“满城衣冠禽兽”,所以改名为更安全的《原谅我红尘颠倒》。今天看来,这样的改动是否有些过虑了?

慕容雪村:我最喜欢的也是《满城衣冠》,感觉大气、硬朗,像一本好小说的名字。但这名字肯定会被误读,我取这个标题是想说明一种悲壮惨烈的情绪,正如辛弃疾的词: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如果被读成“满城衣冠禽兽”,确实也不是我的本意。再加上出版前后的特殊状况,改名字也是不可避免。是否过虑我不清楚,因为这些事不是我该想的。

图说

《原谅我红尘颠倒》 慕容雪村 著 珠海出版社 2008年10月 定价:25.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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