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孟醉眼朦胧
□三皮
这又是一本图书,一图一文,作画高马得,撰文许宏泉。书题《醉眼优孟》,副题“说戏画戏”,文字和图画皆因戏而生:图画坐实人物中写意情感,语言勾勒剧情中旁逸当今。
高马得生得早,祖籍南京,那个被称作六朝古都的江南滨江老城,随意挪块墙砖下来,都有挥之不尽的历史氤氲。他自然也是受了这驱之不散的氤氲感染,落笔即是古风弥漫,神采风流全在纸上肆意奔流,灵动飘逸,便是匆匆目视其作,也有恍兮惚兮人物场景即将跃然而出的幻觉。委实当得起新凤霞所言:您的画儿带着锣鼓点儿哪。
我还在扬州乡下的时候就总在省报副刊上隔三差五地看到马得先生的“戏画”,大多豆腐块子大小,小小的人、小小的物以及小小的舞台。其实他是很少画舞台的,在该出现舞台的地方,马得先生通常留白,恐怕他的观念倒是:舞台这样一个东西嘛,能够画出来的都不能够算是真正的舞台了。真正的舞台应该在每个人心里,过于无穷,没法具象。所以出现在省报上的那些“戏画”虽小,我却老有无限广大的错觉。
我把那些产生错觉的“戏画”剪下来,存在一个笔记本子中,亦不公诸同好(在那样一个偏僻的地方,我似乎也再找不到一个可咨一谈的同好),亦对画面背后的故事无知无觉,光是作为一册无从命名的喜悦,留做私藏。
今天看来,撰文许宏泉足以算得上是个同好了,而且区别于我的皮相,他不只对呈现面前“带着锣鼓点儿的小画”有着他的欢喜,对马得画作背后的故事更有他个人独到的见解。连接宏泉和马得的纽带自然是“戏”,是传统中挣扎到而今尚未泯灭的文士情趣。
戏这样一个东西在传统中国,既生育在士大夫的日常闲适里,也存活于乡野走卒、卖车引浆者流中。特别的是,无论处庙堂之上还是田间地头,它都可以摇曳多姿,啸傲似虎。
此书序者黄裳开章便言:过去我写过一篇《反封建离不开旧戏》的小文章。初意不过是说明旧戏有其认识作用,保存、记录了旧时代社会面影,像老照片似的,是人们认识旧时代不可少的资料,在今天依旧有重要参考作用。
很明显,他将旧戏的功能弱化甚至是偏解了,所以在接下来的一段他坦言:后来我又想,这种说法还不免是片面的……
黄裳是写过《旧戏新谈》的,那同样是一本让人解颐的小书,在在说的情趣,戏的情趣;新谈的也无非是旧的精彩。老戏的情趣恐怕还是把它放到“老”的状态上去咀嚼,才更有滋味!可是,现实太透明了,透明到你早就无法稳下心来去审视那些半透明的过往,处此尴尬之境,所有的雅致都将被高速运转的现世之轮挤压出场。
第二位序者章诒和同样处此尴尬之境,所以她会在序文最后发出感叹:在这样一个窘困忧悲的背景下,这本有图有文的《醉眼优孟》,有如一首动人的挽歌,让我们怀想和景仰。
我倒不觉得宏泉和马得是在怀想不再的旧日好时光,也不觉得二位的劳动是为谱写一曲旧戏的挽歌。他们只是专注地画、执意地写自己的那点情趣,得到同好的喝彩他们也会引为知己,得不到,则照样将自己的喜好延展下去,觅得更深的认知,也即更持久的乐趣。
他俩就好比老灵魂的遗孤,沉醉于优美的幻梦之中,拿一双朦胧的眼睛去打望前尘后世,这样的无所为恰恰可以穿越透明的现在抵达优孟舞姿蹁跹的戏之世界。
而他们合作的这本书,不过是他们乐趣之外衍生的剧本,你翻阅它,当然可以看到文字随性的优美和画面的意在言外;倘若你想进入它获得更深的愉悦呢,你就得用你的心细细地琢磨,慢慢地体会。唯此,你才能够通达这本情趣之书以外更无限的情趣空间。
零六年九月二十二日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0:19:11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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