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世界
□三皮
这标题要拿英文硬翻出来,便是“WHITE WORLD”,就成了“怀特的世界”,ER26;BR26;怀特当真就是一个“白色”的人,没有一点杂质。单纯来看他人,看那在《纽约客》杂志办公室,面前,手按打字机、右手桌上半蹲了达克斯猎犬米妮时候的装束及神情亦是干净、优雅、沉着,一副WHITE得不能再WHITE的形象。白色的怀特扭脸看向米妮,手继续按在打字机上,手兴许也不曾稍停片刻,纸上渐次出现他的夏洛或者他又爱又恨的纽约。
怀特(1899—1985),生于蒙特弗农,毕业于康奈尔,一生几乎都在纽约度过。在那个全世界最闹杂也最繁华最洁净也最肮脏的城市中,他一手写随笔,一手写童话,无论随笔还是童话,全都显露他的无限关爱。他仿佛在用全身心爱着这个世界,既有、当下甚至未来均为其爱包容。后世给了他最荣耀的评价——他的道德与他的文章一样山高水长。
我和怀特的相遇早在10年之前,那是《夏洛的网》,那样一本关于一只蜘蛛和一头小猪之间友情的童话,简直美好得让你一时难以相信它在现世的存在,它让你流出欢乐的泪水,感慨于知音珍贵,情谊无价。人永远不是孤单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份损益都波及到他人,惟爱永恒,得渡一切劫难。四百年前的英伦诗人约翰R26;多恩所作《No man is an island》拿来做怀特此书的注脚真是再妙不过:“……任何人的死亡,都是我的减少,作为人类的一员,我与生灵共老……”。
不止《夏洛的网》,怀特的所有著作都是建立在此基础之上:相融而非排他。便是略显忧思的名篇《这就是纽约》亦不例外。此篇之前他写了《未来的世界》,写他去看1939年的世界博览会,在1939年看到1960年的美好:“公路呈带状,纵横于1960年焕发了青春的富饶的美国大地上——展望来日,左转环道畅通无阻,交叉路口从此消失,城镇向你致意,但不会挡你的路,真是机械运动的黄金时代。”路边也不缺少美丽的苹果园,“花季的果树,每一株都有玻璃遮盖”也干净,也梦幻,但是,但是“小男孩儿还怎样爬树呢?小鸟又在哪里筑巢?”
此刻反思的怀特似乎总是一个不解风情的人,他用温和的语调轻而易举地击碎你的美梦。在他眼里的1939年世博会展示的未来是疏漏的,不人性的,是“杂拌儿梦幻:英雄好汉,冷漠,完美,硕大无朋”却没有温暖也没有生命。那样的“WHITE”是尸白的,僵硬的。
怀特一生所恋的纽约同样堕入这样一个困境:一天天冰凉下去,苍白下去,钢筋水泥直白下去。他所需要的“WHITE”绝对不是冰凉的苍白,而是,至少是温暖的乳白,有热度有营养,是荒漠的甘泉,能够洗尽所有的污垢,让***心灵再生欢喜。
十年之后,在另一片大陆之上的乔治R26;奥威尔写出了《一九八四》,那是他所担忧的未来,那样一部长篇仿佛又成了怀特《这就是纽约》的延展,只是他更恣肆,更汪洋。无法考证奥威尔有否读过怀特的忧思。至于文风,比较而言,则奥威尔凄厉有如银白,怀特温顺好似浮云。怀特总是那样温顺,即使他要阐明那样一个骨梗在喉的真理,也依旧写来平淡,脉脉多情。爱太多了,无形中便已深入骨髓。
一九八四早过去了,二零零一纽约上空的硝烟也已散尽,乔治R26;奥威尔与怀特的预言有的成了历史,有的还正在上演。银白的奥威尔和乳白的怀特都在灰白的世界被部分人遗忘,又被部分人一一拾起,从那样的“WHITE”之中,我们读到七色的美好。
通览怀特一生,不难发见,这个人从未停留建构的脚步,童话如此,大篇幅的随笔亦是如此,他一再写他的农场,写他的大地,写他的春天报告,鹅、冬雪、浣熊之树、角落前的第二棵树以及一头猪的死亡和重临的缅湖等等等等。
这样一些非关城市的篇章一概写得那样安静,每行字竟都可以听到枝条发芽,雪落纷纷的苍穹之音。怀特并非一个“纯粹自然作家”,他不是梭罗,虽然他敬仰梭罗,瓦尔顿湖也是其心中圣地,但他绝不至于提把斧头有如梭罗一般跑到湖边去定居一年二载。
他只是在全世界最闹杂也最繁华最洁净也最肮脏的纽约城中静思默想,且用他无限的爱来编织他的WHITE之网,拿宁静修复繁杂,拿童话荡涤污秽,告诉人们再灰色的世界也存在最淳明的洁净。
2007年3月20日 陈家湾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0:18:59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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