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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来透口气《波提欧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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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10:1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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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创作《动物农场》(1945)、《一九八四》(1949)之前,奥威尔在小说创作上就达到了一个高峰,这便是出版于1939年的《上来透口气》。在这部很有现代味的小说里,奥威尔给了读者以另外一种印象,虽然已经有了后来作品中表现出来的预言家特色,但又亲切、幽默、怀旧。书中的主人公保灵是个卖保险的中等阶层人士,一度有怀旧情结。奥威尔以保灵的口吻,对现代社会及人们生存处境的方方面面进行了用笔俭省而独到的描写,尤其针对诸多不满意之处,如污染、无序的城市化等,文字恣肆,嘻笑怒骂,使这部书读来畅快,又不乏警世意义。书中塑造了十几个分布于社会各阶层的人,大都采用漫画手法,却取得了栩栩如生的效果。本文想谈的,便是主人公保灵的忘年交波提欧斯先生。

波提欧斯是位退休公学教师,跟小说主人公保灵住在同一街区,“只跟他的书本和烟斗为伴……是个博学的伙计,懂得希腊语、拉丁语和诗歌等等”,在本街区代表的是“文化”。他认为过去的两千年除了济慈和华滋华斯少数几个诗人,根本不应该存在。保灵之所以能和波提欧斯成为朋友,是因为保灵虽然是个商界中人,但还是有不少精神上的追求,如书中所写:“你要是住在像我们家那样,多多少少是女人和小孩泛滥成灾的地方,偶尔出去一下,到那种单身汉的氛围里待一待有好处,那是种书本、烟斗加壁炉的氛围,还有那种典型的牛津大学的感觉,即除了书本、诗歌、希腊雕像,别的什么都不重要,自哥特人洗劫罗马以来发生的所有事都不值一提——有时那也不失是一种安慰。”

但保灵这天晚上去找波提欧斯可不是像往常一样,是去寻求安慰的,事因他刚听了一场关于时局的演讲,明白与德国的战争不可避免,因而忧心忡忡。波提欧斯照例欢迎他,在提到自己对楼上女人开收音机不满时,他很有其人特点地提到在古希腊雅典曾通过的针对乐器的法律,之后又念起一段古典文献。若在平时,保灵受够了工作和家庭生活时,跟波提欧斯先生聊上一聊挺有好处,但是那天晚上他想谈谈希特勒的问题。等到保灵终于提起这茬事时,出现的是这样的对话——波提欧斯反应很吃惊:“希特勒?那个德国佬?我亲爱的朋友啊!我根本没怎么看待他。”保灵又说:“可是问题在于,他操蛋得很有可能让我们在他完蛋前好好看侍他。”波提欧斯说:“我看不出有任何理由要关注他,不过是个冒险家,这种人来了又去。昙花一现,绝对是昙花一现。”但保灵未能被说服,波提欧斯又说:“我亲爱的朋友!‘日光底下无新事’。”当保灵又说出他对现实和未来的忧虑时,波提欧斯不愿听,只是重复说着“日光底下无新事”。后来是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读给保灵一段关于公元前某个希腊暴君的事。

此时的保灵已经看出来了,当上百万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和战后可能出现的情景担忧时,“可这儿还有这位博学之士,一辈子跟书本生活,让自己沉浸在历史中,直到最后从毛孔往外流的都是历史,根本看不到世界在变。他认为希特勒无关紧要,拒绝相信另一场战争正在迫近。不管怎么着,因为上一次战争他没有参加,所以在他心里没留下多少印象——他觉得那跟特洛伊之围比起来,根本就不入流。他看不到人们为什么要为标语、大喇叭和囚衣操心”。

波提欧斯又像以前一样读起同一首诗时,保灵有了顿悟的感觉:“我突然想到,也许看到的许多在周围走动的人全是死人。我们说一个人死了,是指他的心脏停止跳动以后,而不是在以前。那似乎有点武断,毕竟身体中的某些部分还在运作——比如说头发还要生长几年。有可能的是,当一个人的头脑停止思考,不再具有吸收新观念的能力时,他就真的死了。波提欧斯老先生就是那样,极其博学,极其有品味——但是他没能力再改变,只是一遍遍说着同样的东西,有着同样的想法。像那样的有很多,大脑死了,内部停止了。只是在同一小段轨道上前前后后活动着,越来越衰弱,就像鬼一样。”

就这样,奥威尔为我们塑造出了一位完全生活在学问的象牙塔里、完全拒绝关注现实世界的老学究。也许从另一个角度看,波提欧斯先生是位令人尊敬的老师、学者,但显然在奥威尔的眼里,这种人生态度是不足取的。作为读者的我们,因为听惯了“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古训,恐怕也会认可奥威尔的态度。而我们对波提欧斯这样的人也不陌生,所以说,奥威尔寥寥几笔刻画出的波提欧斯先生挺有代表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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