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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国志校注《华阳国志》里的杜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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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10:0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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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国志•蜀志》:“适二月,子鹃鸟啼,故蜀人悲子鹃鸟啼。”

子鹃,即杜鹃。蜀人为什么要一种鸟,来纪念一个君主呢?这是一个谜。

也是这个谜,引起了许多误读: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唐•李商隐《锦瑟》)

无情杜宇闲淘气,头直上耳根底,声声聒得人心碎。(元•曾瑞《南吕•骂玉郎过感皇恩采茶歌•闺中闻杜鹃》)

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宋•辛弃疾《贺新郎•别茂嘉十二弟》)

误读归误读,那么杜鹃为什么总要如此悲啼呢?

民间传说杜宇神话:岷江上游有恶龙,常发洪水为害人民,龙妹乃赴下游决嘉定之山以泄洪水,恶龙闭之五虎铁山笼中。有猎者名杜宇,为民求治水法,遇仙翁赠以竹杖,并嘱其往救龙妹。杜宇持竹杖与恶龙战,大败之,又于五虎山下救出龙妹。龙妹助杜宇平治洪水,遂为杜宇妻。杜宇亦受人民拥戴为王。

杜宇有贼臣,昔日之猎友也,常羡杜宇既得艳妻,又登高位,心欲害之。一日猎山中,遇恶龙,遂与密谋,诡称恶龙欲与杜宇夫妻和,乃诱杜宇至山中而囚之。贼臣遂篡杜宇位,并逼龙妹为妻。龙妹不从,亦囚之。杜宇被囚不得出,遂死山中。其魂化鸟,返故宫,绕其妻而飞,曰:“归汶阳!归汶阳!”。

汶阳者,汶水之阳,即《蜀王本纪》所谓“望帝治汶山下邑曰郫”。其妻龙妹闻其声,亦悲恸而死,魂亦化鸟,与夫偕去。

在这则传说中,与洪水相关、也与爱情相关、还与农事相关,每年每当听见杜鹃啼叫,蜀人总以为是杜宇在催促大家不误农时,赶快:“栽秧打谷”,以保丰收。

民间的流传与晋代常璩的记载基本相同,《华阳国志.蜀志》云:“後有王曰杜宇,教民务农,一号杜主。七国称王,杜宇称帝,号曰“望帝”,更名蒲卑。……会有水灾,其相开明决玉垒山以除水害,帝遂委以政事,法尧舜禅授之义,遂禅位於开明,帝升西山隐焉。时适二月子鹃鸟鸣,故蜀人悲子鹃鸟鸣也。”

然而在所有的记载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扬雄《蜀王本纪》云:“ 时蜀民稀少,後有一男子名曰杜宇,从天堕止朱提(山),有一女子名利,从江源井中出,为杜宇妻,乃自立为蜀王,号曰望帝,治汶山下邑曰郫,化民往往复出。望帝积百馀岁,荆有一人名鳖灵,其尸亡去,荆人求之不得,鳖灵尸随江水上至郫,遂活,与望帝相见。望帝以鳖灵为相。时玉山出水,若尧之洪水,望帝不能治,使鳖灵决玉山,民得安处。鳖灵治水去後,望帝与其妻通,惭愧,自以德薄,不如鳖灵,乃委国授之而去,如尧之禅舜。鳖灵即位,号曰开明帝;帝生卢保,亦号开明。望帝去时,子鹃鸣,故蜀人悲子鹃鸣而思望帝;望帝,杜宇也。”

这就是到过成都的晚唐诗人李商隐所说的:“望帝春心托杜鹃”的用典。婚外恋,似乎为这个版本的核心所在。

从心理与人格分析的角度看,杜宇属于晚年所情感困扰与道德制约的一位蜀王。他的大半个人生,应当说是于内婚姻美满,家庭和睦;于外则是开荒拓垦,让蜀地百姓安居乐业。

后来事情变成一场充满阳谋的戏剧,骤变于一个外乡人,一个死而复生的名叫“鳖灵”的移民。

在杨雄的记载中,鳖灵为楚国人,好象在本国并不大受欢迎,属于没有话语权的浪人,才成为一具漂移的尸体。奇怪的是这具浮尸竟然在古蜀郫复活了,还获得了年迈善良的望帝好感,而被拜相。

长期生活在长江中下游的鳖灵,很快遇到了一个展示才能的机会“玉山出水”,而“望帝不能治”。因此,将一切寄望于鳖灵,诚心诚意的望帝没有留一个心眼。

以后发生的事情,更象一场有预谋的圈套:鳖灵故意留下年青美貌的女人,并且让年迈优柔的杜宇无法拒绝。这是鳖灵的狡猾,他看透了望帝杜宇人性的弱点:本我的脆弱,自我的软弱,超我的强迫;让私通后的望帝陷入深深的自责,“自以德薄,不如鳖灵,乃委国授之而去,如尧之禅舜。”

一出《李尔王》似的戏剧,一场和平政变,以一个女人的代价,鳖灵轻而易举成为了蜀国的新一代君王开明帝。

好在历史是人民写的。一切真实总要成为一种诗学的隐喻:“望帝去时,子鹃鸣,故蜀人悲子鹃鸣而思望帝;望帝,杜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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