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躺在床上读龙应台的《亲爱的安德烈》,母子间的第20封信,安德烈对妈妈说:香港很“浅”,缺少文化。没有咖啡馆,只有蹩脚的连锁店星巴克和太平洋咖啡,不然就是贵得要死其实根本不值得的大饭店。人与人之间见面就是谈事情,每一个约会,都在“赶”,因为永远还有下一个约会在排队。很少看见三两个朋友,坐在咖啡馆里,无所事事,就是为了友情而相聚,为聊天而聊天,不为谈事情。
香港也许是“浅”的,同样,还有许许多多很“浅”的“香港”,只是它们恰巧不叫“香港”而已。我生活抑或行走过的地方,便几乎多是“浅”的。“浅”是一种隐喻,能拽出一道长线,线上系着一串串说得清与说不清的名字与形象,正如咖啡馆同样可以是一种隐喻一样。
我去过不少地方,在如香港般“赶”的大城市呆过,也在“赶”的反面,一座座很“闲”的小城市生活过,且现在便是。在现在生活的这座城市里,物质比精神更为重要,或者说精神早就依附于对物质的追求上,不分彼此。尽管它很闲,人与人也有足够多的时间见面,交流,事实上他们也正是如此,但那种交流一样很“浅”。很多晚上经常聚在一起的人,似乎也只能谈论那些要么无趣要么功利的话题,以此打发无聊。所以“赶”与“闲”,都不足以证明什么。
再早之前,一样斜躺着,读卡尔维诺的《看不见的城市》,马可波罗在向忽必烈讲述一座叫佐贝伊德的城市:一群人,为追逐同一个梦境中的女子,去寻找梦境中城市。找不到,便建造了这座城市,每个人按照自己梦中的轨迹铺设一段街道。那些人定居下来,期待终有一夜梦境再现。但是,无论是在梦境还是清醒时,谁也没有见到梦中的女子。城里的街巷成了每天上班要走的路,与梦境再没有什么关系。久而久之,连梦都忘了。其他人也因为同样的梦来得这里。早来的人们想不通,是什么吸引那些人来佐贝伊德,走进这座丑陋的城市。
又也许,更多的人,连梦都没做就来了?
安德烈说:“我说的‘文化’,不是指戏剧、舞蹈、音乐演出、艺术展等。我指的是,一种生活态度,一种生活情趣。用欧洲做例子来说吧。我享受的事情,譬如说,在徒步区的街头咖啡座和好友坐下,喝一杯意大利咖啡,在一个暖暖的秋天午后,感觉风轻轻吹过房子与房子之间的窄巷。美好的并非只是那个点,而是笼罩着那个点的整个情调和氛围,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文化的沉淀。”
其实,即便是那座很“闲”的城市,人们也一样很“赶”。也许他们都太忙了,常要以一种欲望去填补另一种欲望,抑或以一种空虚去填补另一种空虚;以至于没有时间“逗留”,与自己的内心交流,与可以交心的好友交流。渐渐迷失在城市,而又影响着城市。
这与马可波罗故事中的那些人们,不是如出一辙?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0:02:06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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