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书评> 正文

笔花六照《闲花自在照》

  • 小小评论家小小评论家
  • 书评
  • 2023-03-26 10:02:05
  • 74

因梁羽生之逝,又执起他的《笔花六照》细读,落在有心人眼中,则不免“跟风”之讥。

说起手头上这一本,其实又是我“乱花钱”的结果,早十年前此书初次结集的时候,我就买过一本,一读之下,大叹上当——不是梁羽生教我上当,而是先前买下刘维群那本《梁羽生全集》,我还心许过文笔不错,那知处处似曾相识,大片段落竟是从《笔花》中“借”来的!由是复对梁氏散文深觉相见恨晚。梁老闲笔自成一格,无须赘述。后闻金庸作品入选中学教科书,我当时就想,若是单抽某些段落来看,梁羽生的作品无疑更具可读性,写情、写景、写人,细处甚见功力。

去年又出一版,书名都未改,却是增订版,我从网上查到,有十二篇新作为原集所无,想了又想,终于是狠心又买了下来。旧的那本便留在家中,等于是多余出来了。我买起书来的疏狂劲,那是连爸妈都忍不住要唠叨抱怨的,难得帅哥反而容我。

读到《金应熙的博学与迷惘》一文,前半部分甚熟,后半部分却见生疏,不知是否再版有所增补?读来更有当年所无的心会。金是陈寅恪的入室弟子,曾任岭南大学(中大前身)历史系讲师,大跃进中左倾“进步”,继有参讦,师门怒而与之决裂。《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一书提到他时,作者笔下隐隐有些不堪其人,梁羽生视金亦师亦友,此文多少有些回护的意味,然而持笔中正,是其是非其非,也只是写他所认识的金应熙。时人对文革中某些学者的行为一致谝诋,但又有几个人,曾公公正正、清清白白地写那一段历史?很多事情被刻意回避,我们并不了解全貌,而武断地下结论,终究不是理智的态度。

梁羽生说,陈寅恪的晚年遭遇,固然是个悲剧;以金的博学强识,最终成就与学问殊不相称,何尝不是一个悲剧?他引用一段《圣经》上的话:“立志为善由得我,只是行出来由不得我。故此我所愿意的善,我反不作,我所不愿的恶,我反去作……我真是苦啊!”以为注脚。金应熙与他最后一次见面中,不无喟叹:“我们都是理想主义者。”正如梁羽生文中另一处评论:原因固明明白白,感喟亦自自然然。是诚所谓剪不断理还乱也。

人不可能永远正确。梁羽生于金应熙,确是解人了。

读《笔花》中,发现一件趣事,梁羽生从头到尾,没有谈过其信仰问题。梁老晚年之归信基督,很多人都知道,但确切是什么时候开始,则人言人殊,流传较广的说法是在他逃过病魔劫后(一说为癌症愈后,或曰心脏搭桥手术之后),大概不离劫后余生之感慨。但可以确定的是,一定是在九七年七月之后,因为《金应熙的博学与迷惘》一文写于当月,而文中明明白白说道:他“对任何宗教,都是抱着非信非不信的态度”。即使在增补的十二篇文章中,也无一言提及其事,更无“传教”之意图,不知是否当年曾被强迫“信仰”,深以为苦,虽然此信非彼信,仍持自戒,不愿稍示人于强施之意。

梁羽生说到底还是幸运的,虽然由于工作关系,不可避免被卷入政治漩涡,然而也正是因为工作关系,得以“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有所苦闷,便仅止于苦闷而已。毕竟身在香港,远离动乱中心,不曾受到摧打,更不必违心处事,所以这么多年后,还能保持一颗赤子纯心,老而天真之态愈可掬,于我辈也算幸事。至他说自己在悉尼海上看云,悠然自得,不觉心驰。

闲笔写花,尤见自在。

几年前,陈墨在《重读梁羽生》中写道,梁老今之逸隐,已近乎“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境界。境界高低,山水无碍,梁老也不见得在乎。但有一句确说中了,世上多自以为通人者,而其实梁羽生并不易读懂。

http://student.mblogger.cn/xingxingontheway/posts/280089.aspx

阅读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