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国治的书家里有一小摞,我也看了一些,很久没有写评论了,就写了以下这个。
看之前不知道作者的穷是哪种穷,是曾经富过后来穷了,还是曾经很穷现在已经不穷了,或者一直都在穷着,带着这样的疑问,看了三分之一,无果。对于没有过过穷生活、现今更加不知怎么过穷生活的我来说,看到作者把吃东西和人格联系到一起,忍不住马上回头把第一章节『粗疏谈吃』又看了一遍,以了解大致前提。
『愈是穷吃得愈好』一节,开头就说“文明愈是新颖,愈是未必有利于吃。故愈不文明利便的地方,往往吃得较好。美国的吃,五十年前多半比今天要好。”(P13)想想美国的吃相比中国的吃,当然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好,只不过横向会比,纵向不会,哪知道五十年前的美国吃什么,遂困惑。但再读下去,“又美国的吃,看来比不上那又贫穷又落后的中国大陆……”(P13),之后又再写到美式名餐厅所谓的农场鸡怎样不好吃,如何如何与中国(寻常农民)的土鸡肉相去万里不止,于是更加不明白作者是要先抑后扬,还是先扬后抑,或者又抑又扬?
光说吃食,我只是困惑于去哪里吃以及吃什么,怎么都还不知道中国大陆是贫穷又落后的充满着吃土鸡的寻常农民的。这个问题,往后又看了一百页,一点点堆一堆,就看出来了作者是怎么样把自己的穷酸、尖刻与对吃食的可怜而浅白的体验,用一种标准的清高做作之姿态,不耐烦的堆起来的。
『吃饭与人格』一段,作者写“人吃得不快乐,便可能造成过得不快乐。”(P27)我可以原谅他基于写这样一本书的原因,把生活的不快乐归咎于吃得不快乐。过得不快乐会是由很多细碎的原因组成的,而不快乐的过活中,吃才应运变成难得的快乐之一。上学的时候吃不起几百一顿的午饭,吃几块的食堂,间或下馆子,吃得很爽,吃后连牙也不爱刷,是很快乐的(不是“不是不快乐的”)。
然生活中有那么多足以让人快乐不起来的埋伏,才使得吃这件事,变成一种易于掌握的产生快乐的方法,而吃上的不快乐,和生活中其他种种实在的烦恼相比,真是微之甚微。这是概念上的全反。一般某类学者或用特意用半白话写作的tradition keeper,惯于这样本末倒置,试图论证冷油条蘸酱油就稀饭是“风致天然,白描神品”(P29),好似没有吃到过其他中国饭,更让我难以相信此人出过国,吃过世界其他地方的饭。于是其才会写“居住巴黎、纽约、东京、墨西哥市等备是辛苦。乃吃饭是个大问题。……即以我为例,我所吃,实只是粗茶淡饭,何以这些世界名城竟没法供养我区区一张口?素日没去想,今日想来,自己也大惊不已。”(P37)看的我……say…其人格之做作、生活之无聊、口福之浅薄、下笔之扭捏,也令我大惊不已。
『咏米饭』一章,前面写中国人主食吃米饭,因此中国的菜品,前提几乎都是以下饭为准的,宜厚味、多汁,这点说得很是。但急转直下又写道“吾人今日吃得这样识味晓菜,动辄口味口味云云,是因米饭之发明;吾人几百年来吃成如此衰弱,也是因为米饭。”(P48)到底是咏米饭还是扁米饭……我脑子里顿时浮现出鲁迅先生的胡子脸,那张忧国忧民的愠怒感很足的面孔,随即又浮现出李小龙到虹口道场踢完馆之后摆摆食指说的那句“中国人,不是病夫。”我在厦门的时候天气很热常常不吃主食,怕消化不下去,楼下卖猪脚汤的老板娘看我总是只要一份汤,就说,要吃米饭的,米养人。后来我果真很注意吃米饭,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几百年几百年的吃,还是吃的方法不对,至今完全没有衰弱的迹象,用作者的文风来说,可能应该写做“不知作者何出此言”之类的句子,但我觉得太“超低能劲搞笑”了,就没有那样写。
更搞笑的还在下一段,“譬以英国人为例。英国人,三明治及野餐之发明者,并且是远足的实践者;他们吃的最是简陋不讲究,也能甘于冷吃,却是较我国人健强。英国人的吃法,使他们更易于独立、易于离乡远行、易于坚忍寂寞荒凉。”(P48)好在英国人看不懂竖着写的繁体字,看得懂的少数,看到这个,大概要气得胡子眉毛都竖起来了吧。更别说没有什么证据显示英国人比中国人强健在哪里,就算强健,也应该是因为人种的基因更靠谱一些吧,所以英国人吃米饭不会变衰弱,我国人吃面包也不会变强健两倍一样。再说英国人好好的,怎么“易于坚忍寂寞荒凉”了?无事过日子干嘛坚忍干嘛荒凉?而离乡远行的那些,到了中国的那些,哪个不是放开了吃,连家乐福的降价烧鸡都成对成对的买,难道说他们忍耐着吃冷食,就为了离乡远行去别的国家吃么?说到冷吃,哪有比日本人更能冷吃的民族呢,假如英国人因为这个而强健的话,就算三明治换成是寿司,那日本也早变成巨人岛了。
『咏米饭』后是『赞炒饭』,从剩料炒饭、怎样蛋炒饭、怎样蛋炒饭之2.0版蕃茄蛋炒饭,到最后压轴的虾仁炒饭,终于开始真正的赞了。至于方式,是从问题“你知道黑人最欣赏中餐馆哪一样食物?”开始的,答案是炒饭,当然,尤其是虾仁炒饭。好似在问,你知道要饭的最爱要的是什么饭?答案是盒饭。
像几乎所有的吃河鲜(因为没有海鲜可吃)长大的可怜人一样,舒国治对河虾仁有着近乎自虐般的热爱。且不说河虾性寒下滞富含重金属,就说“清炒河虾仁”这种菜码,说白了,实在是苦中作乐矬子拔高个的吃法,倒也符合“穷中谈吃”的主题。河虾腥而少肉,一个大虾头,与之相比,肉几乎等同于没有。当然除非你说吃的就是这种没有肉、很少肉的矜贵,就像上海的蟹粉,要把我这种从小吃螃蟹都是咬咬就吐掉的人笑死了……物产太多了的话,是没有人会去做拆蟹粉、剥河虾仁这种寒酸的事情的。
我在上海的菜市场里买过海虾——确切的说,是妄图买到大连那种一蹦半米高的活鲜海虾。结果当然是没有,只有死的,而且还是冷冻过化冻的,因为不新鲜了,摘了头,摆成一排一排的,看上去可真像尸体。买了回来一炒,肉都是松的粘粘的,我想起在大连的日本馆子里吃的盐烤大海虾,一只手那么长,烤得干了,肉粘在虾壳上,吃一吃就扔了。那种弹牙,是真的弹,吐到桌子上也要弹两弹的弹,不是加了双氧水和小苏打泡出来的不蚀不腐的人造弹牙,当然没吃过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怀孕的时候我在上海,说吃虾补钙,因为都是小河虾,或者像塑料假虾一样的冷冻虾仁,就没有怎么吃。至今我和毛爸每次在外面吃饭,看到local们要点上一份清炒河虾仁当作提升饭局档次的大菜,我们都觉得,那才是真正的穷中谈吃。
而本书的作者对于河虾的极致印象,相应的,也就是“十年前在杭州,进一家个体户小馆,叫一碗虾仁面,三块五毛,见他从玻璃缸中捞起五、六只瘦小的活虾,现剥现烹,霎时面上桌,虽只有几只小虾仁,几片笋片,却鲜美中涵蕴着淡雅……”(P59)。如果见到这个人,我真是很愿意好心的告诉他,我很同情他,那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什么淡雅,实际上是味精。所以,旅游途中,最好尽量吃好的***致的,个体户小馆这种地方,不去也罢了。一个人能在个体户小馆中吃出“鲜美中涵蕴着淡雅”这种高端的情愫,可见这人着实没有吃过什么好的,于是也只好写写“穷中谈吃”了。
『赞炒饭』最好玩的是在最后,从炒饭谈到虾仁罗嗦了一大坨之后,又写了那个恐怖虾仁面,而后下一段,作为有头有尾头尾呼应的接续,写了这样一个梦游中突然自觉惊醒式的结尾:“江南水乡密布,最是品尝河虾的天堂。今日苏州观前街太监弄的‘新聚丰’的清炒虾仁,倒还是用每日现剥的小河虾来做,倒是难能之珍的佳店好例也。是的,炒饭,它确实教人没法抵挡。”无语。
『饺子』一段,总体还算写得不那么滑稽,实在因为饺子嘛,再怎么写也不会匪夷所思到哪里去,只是即便这样,仍旧有蠢钝做作的段子,把我笑得哈哈的。P62,作者很严肃的强调他吃饺子讲究至清至鲜,“不搁酱油,更不滴麻油”,后又解释如今之麻油已经如何如何难吃得不能入口了,“有浮腥气,吃完后打嗝有油味儿”,让我觉得这人真是挑剔到这种程度了,还以为麻油是多么的让他忍无可忍。哪知到了P63,又写“家中包的饺子(不管任何人家包的),我可以吃三十个,甚至四十个;若沾了麻油,”……到这,正好句子换行,我没看到下一行下一句的时候,很自然的想,若沾了麻油,大概只能吃三个四个吧……殊不知,下一句是“可能只吃得下二十个。”当时我就震惊了!震惊之余,后面还跟着一句自恋的“老于世故的妙手神医听到这一段,已可度测我肝胆强弱矣。”哪有老于世故的妙手神医在读这本书呢……汗,这么驴唇马嘴,这么自视甚高感觉良好,恐怕弱的其实不是肝胆,而是别的了。
家里其他舒国治的书我还没有看,据说《门外汉的京都》还可以。我看了《穷中谈吃》的这些章节,一时还真的想不出声称不吃柴鱼的舒国治是怎么在日本混的。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9:56:05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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