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时转学到新高中,第一天就偷偷仰慕一个男生:瘦高,干净的脸,睫毛长而卷曲,笑容温暖,写一手漂亮钢笔字。他在黑板上写老师布置的任务,字迹飘飞行云流水,有女生在身后小声议论他,言语里藏不住欢喜。我那时候矮小,平淡,加之是转学生,怕陌生环境怕陌生人,也和静秋害怕自己的小资产阶级情调一样,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实感受,在学校沉默寡言,远远躲避开所有男生,特别是他。学习任务很重,我如果分心肯定应付不来,只能集中精力做一件事,而暗恋是大大的奢侈品,飘在云端看得见够不着。何况在我读过的书里,缺乏亦舒席娟那样指点爱情的大师,所谓爱情,要么离得太远,戏剧冲突情仇交织,要么朦胧隐晦欲说还羞,我不晓得怎样才是正常的爱情。慢慢过几个月,我能够平心静气站在他面前,因为我想我是那么不起眼,不值得爱情降临,也没有奢侈成本去继续暗恋,属于我的命运就是好好读书,踏入大学,然后毕业、工作、恋爱、结婚……
17岁,我终于适应新学校进程,成绩算不错,至少不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我们坐了前后桌,交流愈多,他开始喜欢我,在我身后抓我的马尾辫,嘲笑我烂得一塌糊涂的理科成绩,拿纸团打我,偶尔在晚自习间歇请我出去吃冰激凌,陪我在学校门口书店挑文艺腔浓重的书。我吃冰激凌时候自己揣摩,这算不算爱情呢,没有牵手,没有说“我喜欢你”,没有憧憬的自行车朔风飞扬,甚至没有彼此打听将来要去那个学校,青涩淡泊有如好朋友。但好朋友哪里会这样?除了他,我再没有和班上其它男生说过更多话,更不要说戏谑无伤大雅的嘲讽。晚自习休息短短的10分钟,我们坐在操场边,看小城市夜空中漫天繁星,来不及说话就匆匆赶回教室。班主任和同学都看得出来,偶尔我们俩一前一后走进教室,班主任不动声色看着他,我心如撞鹿怦怦跳,却什么责问都没有,偷偷看班主任的表情,隐约带了意味深长的微笑。那个晚上,我第一次看书看得心慌意乱,眼睛落在书上,灵魂飘在半空,我支愣着耳朵听讲台上班主任的动静,捕捉身后他的细微,研究爱还是不爱,在肯定和否定之间摇摆。睡一觉醒来,我告诉自己,全都是幻觉罢了,未来在哪里都不确定,也许是我太爱幻想。
18岁,我和他去了不同城市,踏上不同道路。他写信来,终于说出“喜欢”两字,我却没有了当时心情。我清晰记得握着那封信,看到那两个字瞬间的伤怀。
有人说,《山楂树之恋》干净得难以想象就是虚伪,盛名之下其实难副。85后、90后们挽着自己的恋爱小朋友,批评《山》书的故作纯情脱离现实,哂笑连那年月基本常识都不懂的大叔大妈。
我能够理解静秋,特别是初涉爱情那种小心翼翼慌里慌张自我肯定又否定,喜欢被牵手,喜欢被怀抱,却拒绝更进一步肌肤相亲。如同对待一件美好得不真实的收藏品,一忽儿确信它的独一无二不可多得而珍爱无比,一忽儿怀疑它是否掺了杂质甚至根本就是赝品,用眼睛仔仔细细打量,在心里一遍遍咂摸,不敢伸手触碰,怕不小心打碎美梦进入现实。
17岁那年究竟算不算爱情,谁也无法给我回答,清风溪水一样倏忽来去,连牵手都没有的眼神交汇,稍一接触立即逃开,来不及表达彼此的爱慕。我希望《山》是真的,以弥补我年少时候的不解风情,用事实提醒我,爱情可以心无旁骛。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9:55:22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本文链接: http://www.w2mh.com/show/3381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