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海子死的真是恰是时候,早一点太可惜,晚一点又不可能。你无法想象海子这样的血气诗人如果活下去,要怎样顺着九十年代的回归世俗的大气候,把精神按压进日常。同样的情况发生在顾城身上,只不过他远漂南洋,多活了几年,但语言失了地气,虽然依着本身的天分,进入了另一种无人的虚妄之境,但毕竟和八十年代的高蹈,九十年代的世俗,都隔着距离。同时,韩东,何小竹等人,及时的调整了和世俗的关系,顺利的完成诗歌到小说的过渡。当然,这也是他们禀赋如此,韩东在八十年代初,顾城还徜徉在童话国里时,就显示出了天生的日常性和叙事能力。我不知道世俗生活是否是中国人历来已久的向往和必然归宿,但诗歌如果因世俗的介入而流于表面则是让人失望的事。有人拿韩东九零年后的这一首或那一首,说,这是韩东近年来唯一的好诗,但要我说,韩东甚至从八十年代后期,就一直没再写过好诗,这个好我是以八十年代前期的几首为尺度的。韩东一直在写,困难和对困难的克服他很少写进诗里去,而何小竹在这本诗集中,用了整整最后一章的篇幅,来表明“言说之难”。也许这个难已不再只是简单的本质和表现的不对等,而是有着一个大的语境的变迁。诗歌进入二十世纪后,无可挽回的被掺入越来越多的不确定性,这是现代人复杂的精神状况要求着复杂的语义和结构,八十年代国内初吹西方风潮,一时多门学说并起,是否也教中国人在短期内处理了太多西方人的家事,而是否中国人终于还是比西方人懂得逍遥和平常中见真意,随着八九年这极具隐喻性的一年结束,九十年代开始,中国人终于又回到了烟火浮生,吃喝拉撒。王朔越来越流行,诗歌越来越冷门。小说由此兴,被世俗框住的部分诗歌则显出了过分的犬儒味。你难以分辨他们究竟是超拔出了精神的泥沼,还是惧怕了探测生活的复杂性而宁愿时时擦拭其表面,同时这又让人拿不准他们是否足够真诚。他们致力于消解神秘,点到即止,仿佛写完诗还要急急赶去赴一场宴。他们努力的消除不确定性,用诗歌来佐证生活,养育犬儒,却用大把的理论来撑这空中之阁。当然,理论完全可以说的非常漂亮,逻辑精确,但那和“写”完全是两码事,它们有时甚至彼此泄漏,诋毁。罗素有句话,“不能自圆其说的逻辑决不会完全正确,但能自圆其说的逻辑满可以全盘错误”——这也是对自己的这些想法而言。这也许不是个诗歌的好时代,但仍有选择去做一个好诗人的可能。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9:53:53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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