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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凡尼的早餐《蒂凡尼的早餐》:高级“冒牌货”的焦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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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书评
  • 2023-03-26 09:4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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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凡尼的早餐》:高级“冒牌货”的焦虑感

范典/文

一年前看奥黛丽·赫本主演的《蒂凡尼的早餐》,已然被其无与伦比的魅力所折服,时隔一年有余,南海出版公司推出了这本与电影同名的小说,不过里面收录了杜鲁门·卡波特的两篇小说:《夏日十字路口》和《蒂凡尼的早餐》,由村上春树和张悦然作序。对于每本书的“序言”,我总是似懂非懂地读上一半,就迫不及待去读正文,然后会在看完全书,再重新去体验一下作序者的“心里话”。可是这本书,说真的,我首先一口气读完了村上春树对卡波特的介绍,并不是我喜欢前者,真正的兴趣在于本书的作者——卡波特。我万分置疑,为何中国对这位作家的作品翻译得这样少?为何等他死了那么多年,才有人重新出版他的经典之作?为何他的很多早期作品,没有一口气被人翻译过来呢?鉴于诺曼·梅勒对本书推崇备至的评论语——《蒂凡尼的早餐》没有一处用词可以替换,它应该会作为一部绝妙的古典作品留存下来——我将卡波特的英文原著用A4纸打印了出来,5号大小足足41页,这应该算得上中篇小说,如果有足够的耐心,我应该捧着字典或对照译文来重新读一遍小说——相信原著的语言更加有趣。

卡波特来自美国南部的阿拉巴马州乡下,孤儿,高中辍学,后在《纽约客》发表小说,《蒂凡尼的早餐》小说完稿时是1958年,卡波特34岁,已在文坛初露光芒。1961年,派拉蒙公司有意将该小说拍成电影,找来了当时刚生完第一个孩子的奥黛丽·赫本饰演郝莉·戈莱特利小姐。当时的赫本已年届32岁,眼角、额头已然出现细纹,与片中的郝莉小姐年龄相差甚巨,还有,卡波特指出他是以玛丽莲·梦露为原型写的人物,认为赫本的典雅、高贵、淑女型的气质根本不适合这个角色。制片方找到赫本,以为她会拒绝,让大家都万分想不到的是,赫本竟然一口答应了。

他们惊讶的是,赫本以前出演的一系列角色均为仪态大方,或高贵或任性或淑女或矜持,而此番却同意出演郝莉·戈莱特利,这个角色极具颠覆性:自私、任性、执拗、乡土味浓厚,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份——一位自食其力的活跃于上流社会的高级妓女。电影的改编显然更倾向于人物内心脆弱的一面,即展现了郝莉真情的流露,结局让她从自己虚浮的身份上逃脱出来,与男主人公韦·保罗相拥而吻。而书里面,她一意孤行,即使做不成巴西富翁太太,也不浪费飞机票,去好好旅行一番。卡波特非常不满电影讨好观众而作出的改动,在他看来,郝莉的执拗的性格不容任何人的阻拦,正因如此,她才狠心离开那位兽医、与各式各样的男人周旋……书中,卡波特从很多细节上暗示了这一点。在我看来,她是一个身陷迷雾却不自知的女人,头脑单纯得像一坨糨糊,可是她总能以尖利的语言讽刺到这个社会这些人,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她既因受教育程度学识短浅,又因受社会点染而世故老辣——这一点,卡波特又用郝莉拒绝好莱坞找她拍片这一情节来作为呼应——能用短短篇幅塑造出一个人物的多面体,可谓功力匪浅。

卡波特是为创造“郝莉”这个人物而写出这篇小说的,通篇我能十分强烈的感觉到这个人物的真实性和立体性,相对而言,书里的男主人公“我”则是以一个“放大镜”的身份存在,通过他的视点突出郝莉的性格与她所经历的事情,而这个叙述者却明显缺乏一些属于他个人的特色和故事。电影中,编剧很聪明,在他的作家身份之外又添加了他被贵太太包养的情节,从他的“取”与“舍”的抉择中表明了他对郝莉的这份爱的份量——在金钱和爱情面前,他为郝莉的最终转变作了一个引导和榜样。书里则缺少这样的热情,木讷、淡然,而且心里之爱也表现得若隐若现、暧昧不明。

其他人物,各个都具有自己的个性,连那只长着海盗脸的猫也有它不可替代的独特性。显然,这些人物都是为塑造“郝莉”而设置的——那个酒吧老板乔·贝尔(总是吃胃酸糖)起了串联作用,而郝莉的兽医丈夫和弗雷德则是为体现她内心仅存的脆弱感。上流社会的虚浮生活不能遮掩她过往留下的烙痕,她虽像那只猫一样流浪着,却也有她曾经留恋的亲情。而一直以隐喻形象存在的“蒂凡尼”珠宝店却没有在书中出现,它仅挂在郝莉的嘴上,说是心里“发毛”的时候去看看“蒂凡尼”,想象一下在里面吃早餐的情形便会好受得多。这种“发毛”在书里的解释是“焦虑感”,每次焦虑的时候,郝莉便会觉得心里害怕——我认为这正是她脆弱性一面的展现,她看来是一个“端一盘马粪给你作为回报”的“冒牌货”,可是比起那些唯利是图、过河拆桥的人,她却显出几分可爱的傻气。

书里那首歌,在电影中变成了《月亮河》,据说赫本自弹自唱那段曾经被认为可以删除,可是赫本据理力争,保留了下来。依据书里所描写,卡波特只是以这首歌表明郝莉是个向往自由生活的女孩,表现她“野性”、“不羁”一面,同时在那位兽医丈夫千里迢迢来找寻她时,先通过了男主人公,这时有一个细节,“我”听到他在吹口哨:“不是经常听到的调子,而是郝莉有时用吉它弹的那个如怨如诉的草原的歌:‘不想睡,也不想死,只想到天际的草原上去漫游’”(P195)从中表明郝莉曾经生活在兽医丈夫的身边,歌曲在此又起到另外作用——可是电影中,仅仅表现了赫本的歌声,实属没有必要——如果这支歌曲写得不那么动听的话。

当然,卡波特的笔触锋利、尖刻,常常借助人物的对话来揭示现象,且对话所描述的内容自成一境,与现实描述并驾齐驱,极大的丰富了这么短短一篇小说所能涵盖的内容。我完全能理解卡波特,他从底层人的生活中汲取了一种爽利的性格,同时不满于上层社会的虚伪、矫情,书里的人物对话***辛辣,毫无顾忌地涉及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话题。或许写作已然成为他用以自卫的一把匕首刀,却无意中刺痛了当时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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