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在小说最后写给自己心理医生的话,我对《人寰》的解读从“正常”二字开始。
显然是因为经历过非常态的人生,此处的“我”才那么迫切地想要回归正常。《人寰》实际上是一个交织着政治、情欲和人性的故事。反右期间不谙政治的父亲为求自保甘愿替贺叔叔捉刀,“我”一方面为父亲不甘一方面对贺叔叔产生爱慕。因为做贺叔叔的傀儡,文革中父亲给了他一耳光,却在文革之后因为这个耳光带来的愧疚重新做起贺叔叔的枪手。同时,“我”不断“勾引”贺叔叔,是真爱但也是潜意识的报复——父亲受制于贺叔叔,贺叔叔受制于“我”,但贺叔叔始终没有回应。当父亲和贺叔叔都渐渐老去,“我”来到美国,找到一个舒茨教授,他能给“我”爱和工作,但最终“我”选择离开,“我争取从此做一个正常的人”。
从反右到文革,最混乱和疯狂的年代才能生成这样荒唐的故事。但仅仅将矛头指向时代是不公平的,严歌苓在这里揭露的其实是人性的软弱。她强调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关系:乞讨。父亲向贺叔叔乞讨,“我”向舒茨乞讨。既然乞讨那就别再奢求尊严。所以隐姓埋名多年的父亲最后成了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当他最终放弃随作家代表团去美国时说,自己是一个没有作品的人,没有作品的人又怎么称得上作家。不是作家也就没有资格随作家代表团赴美。“我”最终想要摆脱的就是这种关系。这种关系的形成除了因为施舍者的卑鄙,更由于乞讨者的软弱。父亲一角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形象,他是极软弱的,那两只一紧张就以外侧支撑地面的脚正是这种软弱和局促的象征。他是那种真正心无旁骛只懂得文艺本身的文人,对政治没有一点判断力,不得不仰仗贺叔叔。但他又有旧文人式的自尊,所以做贺叔叔的枪手实际上让他非常痛苦进而产生矛盾。所有的文字都是自己的,所有的文字又都不是自己的。这种矛盾使他给了贺叔叔一个巴掌,这种矛盾又使他在给出那个巴掌之后异常愧疚,于是继续暗中为贺叔叔写作。在自尊和歉疚间的摇摆不定使父亲的形象越来越渺小。而“我”极力想要摆脱的正是这种奴性,所以“我”背着舒茨给其他大学寄求职信,两人合著的书,“我”也不要他去掉自己的名字而独独留下“我”的,当“我”知道他决定以辞职来成全“我”的职位时,“我”终于选择了逃避。“我”不要这种因为那次半强迫性质的***换来的“主宰、恩典”,尽管舒茨和“我”都渐渐地动了真心。这其中当然也包含了中美文化差异的问题,这不是冲突,而是美国人根本无法理解过去四、五十年里中国人的心灵到底扭曲到了什么程度。
当“我”成为一个正常的人的时候,“我”才能真正抛却心理上那由于非常年代而带来的压抑。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9:42:55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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