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繁杂乱如海边沙砾的网络小说中,我要说,我看过最好看的是《此间》。
我曾经崇尚绝对的爱,只要喜欢一本小说,就一定要把所有的版本全部弄到手。我不能错失任何一点美好,不能忍受有喜欢的书不在身边,更不能控制要把心头好握在手里的原始冲动。于是,不幸的是迷恋《此间》的时候这种执着尚未消逝,幸运的是此间不算盗版的话,也不过只有三个版本。
Version I
第一本此间是我的生日礼物,高三的时候赠自老刘同志。我清楚的记得拿回来的那晚,我是窝在房里,放在一份《38套》的数学卷子底下偷偷的压着看。结果就是那份卷子一晚上都在做一道题,始终保持着思索的姿势。娘问我怎么还不睡,我说数学真奇妙这题太难了!娘说别累着了数学家们有的题一做几十年呢。我很革命的说今晚一定要把这道题做出来!于是娘老怀安慰的走了,我继续看此间。
娘,不孝有三,里面没算偷看。
此间第一版的封面是很土的,很乡村的,很嘈杂的。整个画面的意境如果我来描述,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农民,穿着背心汗衫,带着顶绿帽子,站在广阔的田野前,绿帽子疑似附有三藏的飘带。田野里有一抹匪夷所思的土黄,农民伸出赤红的臂膀,扶着绿帽子,仿佛在挥汗如雨,又仿佛在眺望远方,最像的是在挠头。我实在不明白这个封面想表达什么,没介绍没渲染,就一句“属于射雕的大学生活”,不知道的以为又是什么粗制滥造的同人。真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
唉,多么青葱的年代,哪个乖孩子没有偷看电视的岁月?看此间的人据说有两种,一种是缅怀自己那个属于自己的年轻时代;另一种则是还未长大,以此管窥大学生活。那时我无疑是后一种。我看的开心啊,阅读很少带来这样的乐趣,最后上床接着偷看,不看完真是睡不着。最后忍不住或哭或笑,整个脑子都是此间里的句子,像浮云一样在空中撞过来又撞过去,有时候连成一片,幻化出各种图形和色彩,模模糊糊的好像一个斑斓的梦境。我希望自己是黄蓉,又觉得痴情好像穆念慈,不知道大学里会不会有我的杨康?我不知道什么叫牛人,什么叫图书馆占位,什么叫骑自行车招摇过市,但我知道熬过高考,一切美好。
Version II
胤祥的旧访谈,写此间,写江南,说世界上最令人伤感的一个故事是这样讲的:从前,有一个小孩子。后来,他长大了……
然后说,真的是一个悲剧。不过所有的悲剧元素不在故事本身而在于最后的省略号。所以某个情歌王子会满腹哀怨地唱: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对不对?
此间的第一个版本,到底是像张旧书页,翻过去了,想再买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第二个版本终于出现了,此间已经成了江南的成名作。什么叫成名,为什么有人死也要扬名立万?这好比青楼里,群芳争艳,某个倒茶的小婢子揭了面纱,艳绝天下做了头牌。五陵少年争缠头啊,华服配美人,档次上去了自然有些身价。等我看到第二个版本的时候,我的花痴彻底发作了。这是我失散多年前世的恋人,断不能再流落天涯那前世的今生,我们在这棵银杏下别离,一样有碎碎片片飘落的树叶,满地翻卷。我的谁,曾在某个时刻,走过这窸窸窣窣的干涩落叶,在支离破碎的阳光里,向我微笑眨眼。我爱这轻盈的纸页,它分明在梦里出现过;我爱封面底部的水墨,这是深沉的土地,是我记忆荡漾的湖面,是云雾缭绕的仙境,是过去将圆未圆的梦。
此间,我是真正的爱。我唯一担心的,是拙劣的文字不能写尽心中万般情愫。那时我已经大二了,有自己刻的两个小章,一个是رزان,温柔聪慧的女子赠予我的名字;一个是陈,一生背负着,世代传承的姓。我小心翼翼的印在此间的封二上,因为已经爱到不敢再写名字,生怕写不好弄污了这本书,让此间哪怕有一点点不完美。
但我并不吝啬,借给很多人看。哪怕没有如我一般的感动,我也希望这个故事广为人知。幸而此间是个旧故事,不是超女快男,不然我必定是个傻到可笑的粉丝。那时我还有个很爱的人,一样努力的推荐。可惜他太内敛,经过的事情太多,自然不会表达汹涌单纯的情绪。于是他简单的说好看,为什么好看呢,为什么我这么这么爱的故事,你却只看做本小说呢?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我能背诵此间里的句子,熟知每个人物的情节。但很多事情,和银杏间的浮云光影一样,转眼间就过去了。爱情呀也一样,回过头来,你甚至会怀疑它是否存在过。可是DD又曰了,谁的心底没有点乱七八糟的爱呢……
Version III
此间出了第三个版本,限量典藏版语音书,朗读这本书的人叫榕锋,网络上默默无闻的一个人,只是出于对《此间的少年》的喜爱,历时九个半月将《此间的少年》录制成有声小说。故事在这里忽然变得悲情,榕锋得了淋巴癌,而且不愿接受外界的无偿捐助,希望以自己的努力来和病魔抗争。唉,生活和现实,多么残酷多么难过!!于是此间的封面,无端的绘出一棵大树,字体变得幼稚。生命都是一个循环,悲欣有时,枯荣有时,许多年后,不管你是多么叱咤风云,多么意气激扬,最终都会在怀念中回到少年。
先生唯一一本散文集,名字取自一声寂寞夜晚的发问:谁来跟***杯?
只可惜空旷的四野,只有先生的声音独自回荡,并无人应答。
“水净沙明,轻烟小岫,西溪一带清光,芦花深处,中有雁儿藏,舟过风摇苇动,雁儿惊起,飞向何方?”先生的《情人箭》,写得出如此旷渺清透的句子,我以为他看透世间情。可惜他即使洒脱,逃的掉求不得,逃的掉怨憎会,他却终究是个凡人,逃不掉爱别离。
即使再爱,终究离开。
我的大学结束了,此间的故事,在时间如流水的冲刷中,越来越远。
江南说:“我们曾经很有棱角,曾经有很多的梦想,但是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多的东西被磨掉,越来越多的事情你可以接受,越来越多的责任你必须承担。也许这是个好事, 因为你会知道一个人只能做一件事,你为此必须做很大的牺牲,但是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是一件坏事,因为真的有很多很多很美好的东西,是只有你在年青的时候才会想的,而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放弃它们,对男孩来说,所有的热血青年最后都会变成一个养家糊口的男人。”
“青春是一个不断屈服的过程,非常简单,生活就是在没有很多的轰轰烈烈,也没有很多的跌荡起伏中,一些很小的事情,慢慢的改变了你,你周围的环境也随着你的改变而改变,最后你在回头去看看你原来的生活,你才知道你原来有很多想法的时候,你还没有长大,那么一切的故事就是《此间的少年》。”
而此间,已经是我终将过往的青春中,不曾实现的美好。
18岁,我在高考,爱情是班主任和家长最怕的毒药;22岁,美女班主任结婚生子身材不再,所有的亲友都怀着难以揣测的表情,奸诈的问我有没有男朋友——这样我就知道此间的遥远了。过去的年代,多少江洋大盗放下屠刀老泪纵横,还有多少蓉儿抹着暗疮膏已成风雨。
亲爱的陶•哈基姆说,人是不可能战胜时间的,所以都给我滚回洞里去吧!
于是我又知道,35岁的埃及人和23岁的合肥人,还有逝者如斯夫的老尊者,其实感慨大抵是没什么两样的。相比之下,可能这感慨来的越迟,越是一种幸运。
好好好,美得很。我终于慢慢在学习,不再总是问为什么,而是想怎么办;淡定的对待一切,不去计较得到与失去。
既然一切已经过去,我是不是可以在一个扭曲的时间,臆想自己抽一根烟,弹一个火星,落向心底那三本沉甸甸的此间?
那段岁月叫大学,如果我有媚眼如丝,就会看到此间结束在灰飞烟灭。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9:40:48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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