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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墙会说话《时间都到什么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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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09:3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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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年代,香港,缆车径一号,三层。

半明半灭间,她听到一声叹息。

这是谁?

她耳畔听得有人轻轻叫:“安真,安真,你可有后悔?”

春池呻吟辗转。

“心一,心一,我有话同你说……”

春池已经熟睡。

区式三兄弟并没按照祖先的意愿共住三层楼,便于彼此照应。待分了遗产移民国外,便托银行将老屋租了出去。

房东换了又换,房客搬进搬出,因为地盘狭小,救火车上不去,发展商束手无策,它反而生存下来。

试想想,老房子,住过那么多人,每户人家都有一个故事,如果墙有耳朵,静静聆听,如果墙会说话,把听到的故事都转告我们,该是多么有趣的事。

可是墙不会说话,只得由人来说。

可是

墙真的不会说话么。

如果墙会说话,它会这样讲:车忻简三户人家,难得有缘共住一个屋檐下,应守望相助。

车先生带着妻儿自上海南下,做了这老房子的二房东,隔壁是华南英文书院,听得见响亮的铃声。

车先生一家住在三楼,9岁的车安真和二楼的忻芝兰缘自后者的一只玳瑁猫,从此无话不说。一楼的房客是一位作家,写武侠小说,几十年后,成为《港报》的主人—简仲骞。

马逸迅,安真大学同学,对她有好感,迟钝的安真对此后知后觉。仅仅因小马出于情不自禁用舌头舔去她鼻尖上那点奶油,立刻躲得男生远远,好像他们身上有恶性传染细菌。

车先生带安真去看了英女皇伊丽莎白二世加冕庆祝游行。

没错,当时的港市是一个华洋杂处的城市。

十几年间,物是人非,简先生成名,洛阳纸贵,简太太一声不响走掉回内地。忻先生患肺癌,忻芝兰恋爱……

一天,芝兰对安真说:

“安真,如果这墙有耳朵,我们的心事,它全知道。”

“安真,墙知道的故事最多。”

之后的某日,她忽然想起芝兰说过,如果墙有耳朵,这个黄昏,它一定会听到情话绵绵。

业主收楼,安真搬家,福宁台的大厦。

很久之后的某天,芝兰还借此开玩笑:

“真是个好地名,安真住在福宁台,于是福寿康宁,安真,你是前生修过的一个人。”

芝兰的男友叫甄子谓,一阵缠绵后,另结新欢,此时,芝兰已怀孕。

意外流产。

安真恍然大悟。赶去老屋。得知芝兰已被送往医院。到处打听,却杳无音信。

她忽然听见极轻俏的咕咕笑声。

安真霍地站起来:“是你吗,芝兰,你一直在这里?”

她逐间房间找过去,但二楼空无一人。

纯是她的幻觉,不是有人嘲笑她,抑或是墙会说话?

或许,芝兰的事对她来说是一种无法磨灭的印迹。

安真和母亲谈话。

……

安真说下去:“我不会像你这样,爸对你好,叫做福气;他对你不好,叫做晦气,我的一生,将掌握在自己手中。”

母亲沉默。

到底是老式女人,想到这里,已经头痛,思绪没有出路,她静静去休息。

几年后,安真事业有成,却同小时候一样对人际交往毫无兴趣,公司行政部的李嘉平成为安真的联络官,她人缘好,口齿伶俐。

嘉平对于公司同事有觉安真难以相处的误解否认道:

“那是人家的私事,我们管不到,对于升得快的女同事,总有谣言,都是妖怪、毒物,不是坐在老板大腿上过日子,就是擅用巫术。”

安真做梦了。

她回到缆车径二楼梯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大蓬裙、高跟鞋。

“芝兰。”她轻轻呼唤。

忻芝兰转过头来:“安真。”

她俩紧紧拥抱。

“安真,”芝兰轻轻说,“我无家可归。”

“你放心,芝兰,”安真肯定地说,“我有能力,有我照顾你。”

打开二楼门,卓羚忽然说:“有煤气味。”

经纪讶异:“卓小姐,整幢房子一早改为用电,根本没有煤气管子。”

卓羚再缩缩鼻子,果然,煤气味渐散。

她问:“会不会是墙壁吸收了气味又缓缓放出来。”

经纪笑:“卓小姐讲得好不有趣,那岂非连日月精华也在墙里。”

卓羚,住缆车径一号三楼,设计师,设计书本封面。

忽然她抬起头来:“谁?”

经纪愕然。

卓羚问他:“你可有听到笑声?”

刘遇英,航空公司职员,一楼房客,在选择是住一楼还是二楼时,相当犯难,“吃饭还是洗澡?”卓羚一问,刘遇英不禁好笑,大厨房。

刘遇英与女友同居,林色媚,模特儿,手部模特。

余心一坐下来写支票,忽然之间抬起头,有点不置信,可是终于问:“卓羚,你可听见笑声?”

这次卓羚没听见。

余心一,隔壁南华中学英文教师,她养了一只玳瑁猫。

钟惠颜介绍。 《港报》记者。

卓羚亦认识惠颜。

之后不久,惠颜向卓羚透露:“心一是她上司周烈雄的女友,有妇之夫。”

夹杂在笑声之中的,是一声轻轻叹息。

卓羚跳起来:“你听见没有?”

余心一反问:“什么?”

卓羚站起来去抚摸雪白的墙壁:“我听见墙壁叹息。”

卓羚问墙壁:“是你吗?”

余心一说下去:“这有威尼斯的叹息桥。”

如果墙有眼睛,它会看见----

周烈雄与夫人离婚,娶心一住在中渣甸山一层复式洋房。

股市牛气冲天,街上一股浮躁气息。

卓羚厌恶不劳而获的作风,一毛未投。

娱乐圈上演一则“歌星陈金宏与模特儿之恋”,此时刘遇英在欧洲。

卓羚想:这世上可能根本没有真心的人,非拣选不可,只得在所有的虚情假意中略挑有真实感的那个,真可悲。

崩盘。

整个都会几乎在一夜之间变得惶惶不可终日,乱成一片,像烟火熏着黄蜂窝,死伤无数。传言是美国某小撮投资者设毒计害杀股市,一路炒卖待最高价时全部放出,好使价格崩溃,捞了一票逃之夭夭。

她走进客厅,开亮了所有的灯,忽然听见叹息声,卓羚暴喝一声:“什么人?给我走!”可是背脊上全是鸡皮疙瘩。

啊,再世为人了。

在这之前,要先死一次。

所以,没有多少人愿意脱胎换骨。

周烈雄破产,为躲避追债早不见踪影。

心一,怀孕。

卓羚伴随心一前往加拿大东岸一个讲法语的城市。

婴孩由一对年轻夫妇领养。

心一回国,卓羚决定留洋学习,她相信,事业是她的终归是她的。

途中,参观了几个年轻艺术家画展,得知他们有***资助,即***每年拨款购入新进艺术家作品存在仓库,说不定将来成为上佳投资。

心一结婚。

对方是历史教授。

在一次学校举办的画展上,卓琳的画被哈拉昆的出版社看中。

哈拉昆,默剧中谐角。穿格子衣裤及戴面具。

惠颜寄来了心一的玳瑁猫,卓羚决定养它。

卓羚在新世界结交了新朋友,已经乐不思蜀,但是老房子时时出现在她梦中。

二楼比真实面积大许多,空荡荡,没有家具,只见一个女子面壁哭泣。

卓羚轻轻走过去:“是你吗?心一。”

那女子抬起头来,却不是心一,是谁?而卓羚往往在这个时候惊醒。

她决定回去一次。

二楼,私营托儿所。

一楼,一个名叫李国枢的外国人,在美国图书馆办公。

这时,隔壁铃声响,她忍不住微笑。

一日,车安真拜访老房子,卓羚碰巧遇见,便接待了车女士。

在屋里聊不多时,原睡在房内的惠颜醒来,见到车安真,身为记者的她怎么错过这样好机会,不顾朋友不悦,问了车女士三个问题。其一是-----

“您觉得如何争取男女平等?”

“男女本来平等,你若没有企图,他又如何乘虚而入。”

之后心一与卓羚聊过,她说她梦见过一个男孩。

翌日,卓羚决定退掉缆车径租约。

走之前,她轻轻抚摸墙壁,整个人像大字那样贴到白壁上,轻轻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她忽然哭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到飞机场去。

若非小心问:“你在二楼住时,可有听到什么?”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二楼空置整年,住客都说听见怪声,受不了,相继搬走。”

春池听懂了:“有鬼?”她笑问。

“不不,”若非分辩,“倒不是,只是听见叹息声和嬉笑声。”

春池一点也不介意:“难怪租金这样廉宜。”

“你不怕?”

春池摇摇头。

连春池,南下谋生的儿童心理医生,在一家私家医院工作。

缆车径一号二楼。

林若非,电视台编剧。一楼房客。

吴乙新,任职于联合国儿童安理会。

寻母找到这里,春池接待了他,得知他的母亲叫余心一。

他忽然说:“墙壁这样高。”

春池笑笑说:“如果墙会说话,它或可告诉你,这里发生过什么事。”

第二天,春池买了一大束百合花,纪念一位母亲。

回到家中,开门进去,听见一声叹息。

春池脱口问:“谁?”

接着有人在她身后说:“是我。”

一转身,却是李健文。

不,叹气的不是他,莫非……呵,她终于听到了。

李健文,酒吧调酒师,染着金发的他见春池的第一面由衷赞美了春池的一头黑发,却料得春池反问一句:

“这是中国人头发的真色,记得吗?”

春池笑。

若非爱上吴乙新。

但事情并不如若非所愿发展。

吴乙新公事结束,即将返回美国。

若非说她将同乙新返美,结婚。

吴乙新听到此事,惊诧不已。

春池明白,事态趋于严重。

更严重的是,若非,怀孕。

若非很坚强,打算成为一个单身母亲。

偶有怅惘。

一日,身为《港报》副总编辑的惠颜拜访老屋,从春池口中得知心一的儿子的出现,欣喜不已。

不久,卓羚亦往。

并留下口信,待老屋拆卸时,留一块砖她。

也给春池附上一个礼物:一个少女寥落地在窗前凝望外边繁花似锦。

春池由同事张医生介绍认识了其弟张仲民。

关系发展平稳顺利。

吴乙新坠机身亡。

春池在仲民家拜访时得知。

担心若非情绪。

哪知若林脸上毫无一点端倪。

她不说,春池不说,这是最大的尊重。

“弃妇与寡妇,其实只一线之隔。”

钟惠颜出现在春池家中。

乙新的事叫她寝食难安。

并且听说他未婚妻已孕。

临走时,她放下一张银行本票。

若非顺利生产。

老房子拆卸,春池赶去拾砖,一块附有菊花纹的砖块。

远处一个中年妇女身影。

车安真。

笑而离去。

几日后,余心一现身。

美丽不减当年,但身姿已显老态。

欲抚养孩子。

被若非一口回绝。

背影,离去。

她关上门。

屋里只剩春池一人,她独自在露台坐了一会儿,回到书房,对牢拾回来的砖块。

她轻轻倾诉:“明年初我的私人诊所将启业,自负盈亏做个体户,压力相当大。”又过了一会儿她问砖块:“你可有话要说?”

她当然得不到回音。

“无话?”

半明半灭间,她听到一声叹息。

这是谁?

她耳畔听得有人轻轻叫:“安真,安真,你可有后悔?”

春池呻吟辗转。

“心一,心一,我有话同你说……”

春池已经熟睡。

午后的阳光自窗户射进,照到缆车径老房子的残余砖壁上,忽然绽出七彩光芒。

一天之内读了两遍,仍担心不久之后会忘却,故记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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