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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深深处《【旧书反刍】致命关系》

  • 小小评论家小小评论家
  • 书评
  • 2023-03-26 09:3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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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自深深处”过于矫情,原先的“狱中书”更适合王尔德的彼时心境。

它是一篇痛陈书,痛述他与波西交往间的种种不堪记忆。可是,有过恋爱经历,发生过伤痛的身躯的脑壳是不是能够否认,这篇由指责与毫不留情面的揭示波西的性格短处,更像是一封在特定时刻、特定地方写就的另类“情书”——指责、剖析、问询,最后化哀情为一潜在的期许。

王尔德与波西的关系,就像是藤缠树,虫偎草,云追风。缠缠绕绕,纠纠结结,哪里分得清楚是与否,功与过的黑白论断。

那些阅读浮浅的世人只以为,波西是爱着王尔德,或是王尔德是爱着波西。但是,如果你从王尔德那发自深省的,只有在那个枯坐窂底,日与夜不分,狱中的岁月总也是半夜三更的地方,一切的一切,容颜、脾性、交谈、暴躁的症状、以及纵欲,所有的一切就都已经成了王尔德在狱中一再地温习功课。再没有哪一个人能像他这样看透波西,有着如此深刻的剖析。那不是爱,而是“迷恋”“浸淫”。有如深吸***,大食罂粟。

所以,他又怎么能躲得过。

就像是命中注定,两人的性格注定了这段缠绕。也让那才情不可一世的王尔德把艺术的光芒过早地燃尽。

这封长信,堪比时下也远超后世的八卦小文。

但是,没有这如中毒,如上瘾一般的“私情”“迷恋”,王尔德又怎么能在狱中的无比黑暗中,抚摩手中的厚茧写出如此痛长的一纸书信?

相对与王尔德的另一个情人——罗斯,填补两人空隙的只是欣赏、忠诚、追随,平淡得激不起一丝吸食***后的那种如醉如仙。

任何一个站在旁观者角度,也可看破波西与王尔德的不适宜,而王尔德这个在彼世有着如日艺术才情的旷世艺术家,也早已经识破了波西会是毁灭他的“恶果”。

但是,他又需要这份毁灭。唯美主义与毁灭、与石俱焚,竟是一步之隔。

当年,牛津里的波西,是美的,照片下的留影总是阴柔、抑郁,低垂着头,就像古希腊的石雕人像,站立一侧的王尔德似是统领着两人的关系,占据着关系的统治地位,而在通读完这封长信,就会发现,我们只是受了影像的误扰。

受控与统摄两人的不是他,而是波西,是这个携有毁灭性的美的男子。他毁灭自己,撕毁他人。但是,他是如此的低劣与不自知。

若论这世上,哪个最能看穿波西的低俗,只有王尔德。

“恶大莫过于浮浅”,而波西不仅是浮浅,他还缺少想像力,是波西对父亲昆斯贝里侯爵的仇恨“蒙弊了他的双眼”。这个以发明拳击比赛规则的爵士有着一个“老行当”——以私信,或是公开的举动去挑起他人的战火。不幸的是,阿尔弗莱德•道格拉斯,也就是王尔德眼中的“有如鲜花初绽、晨曦初露,有着纯洁清澈光辉”俊男波西,心里的仇父怒火抵消了他的任何一处可以放置理智这个事物的位置。

纠纠缠缠,似是命中注定,3个月,成了王尔德与波西一次次吵架、分手、复合的数字鬼魅。

理智占据了上峰时,分手就会跳进王尔德的心智。

或者说也许这就是当年的王尔德,在与波西耍着一次又一次的分手游戏。就像那些受控与施控、受虐与施虐的情人,总要隔出一段时间,玩一次“分手、威逼”的幼稚游戏,无非是在心底,在那潜意识的深处,锻炼着、磨厉着对方,深深地品尝着对方因此的痛楚,而这个痛楚又再一次地刺激着受虐者,做出下一场“分手”告白与措辞。

受虐者的“罚单”既已开出,可是王尔德并不是真得要与波西分手,所以,即使这个带有毁灭性的俊男,这个带着报复父亲的行径的波西,有着诸般的“可以指责的去处”,王尔德也总会找到一个又一个的理由,给予自己台阶,让他重新敞开大门,拥抱波西。

狱中长信在八十几页对波西无情地解析后,走入了心路的历程。王尔德放下了“波西”,走进了“悲怆”,这是他给自己设置的“新的世界”。就像他所说的那样,“悲怆,以及它所教给人的一切,便是我的新世界。我过去曾经只为享乐痛快而活,对种种悲伤和痛苦避而远之。把它们当作不完美的方式,不属于我生活架构的一部分,不在我的哲学中有一席之地。”

而今,在那牢笼里,悲怆成了王尔德生命中的“重大”。歌德的“从未就着悲哀吃过面包,从未在夜半时分饮泣”,如今,成了王尔德咀嚼生命的必需。

艺术中的想像,也伴随着悲怆而来。“天地万物,皆为悲怆而造”。

可是,悲怆的力量,没有给王尔德送上创作的另一高峰。

出狱后的两年,王尔德与波西又一次聚合,短短的聚合,只是那曾经岁月分手、吵闹、纵欲的再一次重蹈复辙。

1900年,王尔德死去。

但是,他在狱中的期望,期望波西也能领悟“悲怆”,却在几十年后,百分百地投中波西。万物皆有命,而这命运的绳索追讨下的“引子”,恰不是他人附送的,是自己的咎由自取。

中靶与脱靶全在于自己。

波西的一次三分篮,是因为他当年选对了投中对象,王尔德被他致命的毁灭气质而上瘾,而波西后来再次将中伤的信件、污辱的箭头指向罗斯、丘吉尔,无疑是下一场比赛胜负的“用错谋略”,而波西的智识果然是与王尔德不在同一个“心智”阶面上。

老年的波西,苦度岁月,姿态犹在、容颜逝去,当年那个把他比作“鲜花、晨露”的旷世才子已经不再能够许与他任何的餐点与享乐。这种剩余的岁月,凄惨、苍白,没有了王尔德,波西什么也不是,而波西的薄幸在后人的眼里换回来的是那场“八卦名人丑闻”后的后遗症,是人们嘴边的口水与鄙夷、不屑,伴随着关于王尔德才情的可惜与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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