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晓菲现为哈佛大学东亚系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中古文学、晚明文学与比较文学。既然说过晚明的《金瓶梅》(《秋水堂论》),目光投向中古文学也是自然之事。在《尘几录——陶渊明与手抄本文化研究》里,田晓菲以“诗人”观照诗人、以“女人”理解男人,将陶诗置于其产生的时代背景下,从诗歌的角度解读陶诗,塑造了“另一个”陶渊明。与此同时,她又明确指出,这不过是多种可能性的其中一种,她无意“翻案”、“颠覆”,意在分辨异文传统选择背后的动机与欲望,唤醒读者对中古时期文本流动性的注意,意识到手抄本文化的性质和问题。
“一切否定都包含了它所否定的东西。”“‘为’在这里是‘做’的意思,而‘做’和‘是’之间存在着重要的分别。就好比‘做人’一词强调的是表演性的‘为人’,‘颇为老农’的‘为’也是一个表演性的动词。”“‘志’在中国文化传统中是个意义丰富的字眼,它意味着志向、野心,通常和政治生活有关。”无疑,诗人的性情,女人的敏慧,加上学者的谨严,让田晓菲梳理陶诗异文的产生与流变时,能够透过意识形态化的陶渊明形象,触及历史人物最细微的心灵,提出别样的见解。再抄两句证之:
“历代收藏者在汤汉本上留下的大小印章超过四十枚,这让人想到一部珍本书和中国的许多山峦具有的共同之处:那些山峦常常刻有历代题铭,有时在一面石壁上几乎找不到一点空白。二者的目的,都是在欲望对象上面留下自我的痕迹,从而建立实际的或者象征性的所有权。陶渊明的作品,就这样变得越来越好像是一面刻满字迹的石壁,成为逐渐石化的物体,与其说是因为它的内容,还不如说是因为它的外表而受到赞誉。获得一部宋版陶集就好比获得一块奇异的山石:如果不能得到山峦本身,那么,得到山峦的一小部分,一块形状似山的石头,也是好的。”
“我们通常只听到我们想要听到的话,相信我们想要相信的东西。陶渊明真正写了什么变得无关紧要,只要我们相信他已经回到家乡,岁月静好。于是,我们把这一异文视为讹误,一根必须从诗的花园中拔去的杂草。归根结底,什么是杂草?杂草不过是具有侵略性的、不受欢迎的植物而已。”
【吹毛求疵:P163脚注③“未之辩护”应为“为之辩护”;附录多处“简化”不彻底,用了繁体字,如P226“陶诗”的“诗”、“诸人”的“诸”,P240“周师”的“师”、“见之”的“见”、“渔夫”的“渔”,P248“张衡”的“张”,P266“时人”的“时”,等等。】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9:29:18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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