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先遣连《英雄没有好下场》

那晚，很困，早早躺下。拿起新买的《英雄先遣连——1950年西北部队进军阿里纪实》，想翻看两页就睡。书厚三百多页，字体很大。我读得不算很认真，所以很快就读到了最后一页。我不困了，合上书，感觉很不爽。

作者公丕才是军旅作家，他的作品注定是宣扬主旋律，讴歌革命英雄主义精神。这对生长在新中国的我来说，完全不奇怪。我买书的目的，一是写了阿里，二是书里多少会披露一些鲜为人知的真实情况。

进军阿里被称为红军长征过后最艰难的一次长途行军。在我看来，其艰难程度远超过长征，只不过没有人胆敢摇晃一下这面大旗而已。全连130多名战士，在战斗中倒下的很少，接近半数被高原反应夺去了生命。我不想在这里描述肺水肿的症状，那是一种残忍的折磨。

新藏线上有一个著名的传说，讲的是进藏连队夜宿甜水海，次日无人醒来。尽管演义成分多，但这支连队无疑指的就是先遣连。但从书中的进军路线看，先遣连应该没到过甜水海。对于我这样一个对新藏线有特殊兴趣的驴子来说，作者在书中的叙述不乏费解之处。

先遣连从新疆于阗县的普鲁村出发，翻越了库克雅大坂进入西藏，接着南下经过野马滩，到达位于改则西北方向大概一百公里处的扎麻芒堡。部队在扎麻芒堡度过一个给养断绝的冬季后，与后续部队一起进军改则，后南下经巴噶进驻普兰县城，最后向西北挥师挺进到阿里首府噶大克。

书中出现的库克雅大坂仿佛是一个蒸发掉的地方，我在中国地图出版社的新版西藏地图上没有找到这个要隘，用Google也没有搜到相应的解释。于是我猜测库克雅大坂就是克里雅大坂。三百年前，盘踞新疆的蒙古准噶尔部就是从克里雅山口进入西藏，突袭拉萨，杀拉藏汗。1951年，王震率部开始在克里雅河上游河谷修筑新藏公路，但因喀拉塔什山火山爆发而停工。1956年，修建了从新疆叶城到西藏阿里的新藏公路219国道。新藏公路修通后，极少有人再走克里雅山口进入西藏了。

野马滩是昆仑山下的一片草滩，那里有成群结队的野马（其实是野驴）。战士用野马滩命名了那片草滩，沿用至今。扎麻芒堡早已改名先遣乡，标注在地图上。噶大克似乎不用过多解释，谁都能猜到那就是今天的狮泉河。

书中一再提到界山大坂。作者披露自己曾经坐着黑鹰直升飞机巡视藏北地区，至少应该质疑先遣连是否真的到过界山大坂。界山大坂是219国道上新疆和西藏的分界岭，它位于克里雅山口的西侧。如果不是迷路，先遣连不会绕道界山奔赴改则，因为从界山直扑噶大克距离更近。

我对进军路线纠缠不休，是因为有照一日我也想斗胆沿此线路翻越昆仑山，进入到星光灿烂的藏北高原。

书中某些情节令我震撼不已，比如新疆军民用牺牲三名维吾尔族青年的生命和1700多头驴子的代价为冬季绝境中的先遣连送来了1.5公斤盐和七块馕。但这些远不如先遣连幸存官兵那令人辛酸的命运更加令人扼腕。他们没有被敌人消灭，没有被高原夺走生命，却因为中央***中了敌人的离间计，以莫须有的叛国罪被绑在骆驼上押解回了新疆。我想象不出这些英雄的悲壮心情。他们中的大多数在后来接二连三的政治运动中，含冤死去。

——换了我，不是开枪杀人，就是开枪自杀，如果我的勇气能够超越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