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贺的超级阿嬷《佐贺的超级老师》

——读《佐贺的超级阿嬷》





好久以前在小冷狗的博客里看到《佐贺的超级阿嬷》的书影，记在了心里。上次买书才想起要买它，然后，也就买到了。



女儿先读完了，然后，才轮到我读。



作者岛田洋七，原名德永昭广，日本喜剧泰斗、作家。广岛原子弹爆发之后，昭广的父亲因受核辐射死去，母亲无力抚养两个孩子，便将年仅八岁的昭广送到佐贺乡下的外婆家。与外婆相依为命的八年中，虽然日子极度艰苦、贫穷，坚强乐观的外婆却总有办法让生活充满创意、发现和欢笑。“超级阿嬷”的故事，打动了日本无数读者，搬上银幕后，又成为近年来“最感动人心的电影”。



先摘录几句外婆的超级名言吧：

“人生就是总和力！”

“要带着笑容，好好跟人打招呼。”

“穷人最能做的，就是展露笑容。”

“穷有两种：穷得消沉和穷得开朗。我们家是穷得开朗。”

“做有钱人很辛苦，要吃好东西，要去旅行，忙死了。”

“穷人习惯穿着脏衣服，淋了雨，坐在地上，摔跤也无所谓。”

“啊，贫穷真好！”



真让人宛尔。也让人敬佩。



佐贺这地方，除了有这样了不起的超级阿嬷，还有几位让人同样敬佩的老师。



因为贫穷，一日三餐中，昭广最喜欢的便是学校提供的免费午餐——虽然那是大多数学生讨厌的觉得不如自家饭菜可口的食物，但对昭广来说，一天里的营养全靠这顿午餐供给了。



但每年学校里开运动会的这天，便不再提供午餐，而是由学生自己从家里带便当，和前来观看比赛的家长共进午餐。这是大家期盼已久的日子，却是让昭广有些沮丧的日子——远在广岛的母亲忙于生计，不可能前来观看他在运动会上的精彩表现；异常辛苦的阿嬷，也无力为他提供丰盛的便当。于是，二年级时，第一次参加运动会，昭广带着只装了白饭、梅干菜、甜姜片的素食便当出发了。



虽然在跑步比赛中昭广取得了优异的好成绩，但掌声过后，同学们都与家长一起亲亲密密地共享美味午餐了，昭广却觉得自己异常孤单。他含着眼泪，捧着便当盒，一个人躲进教室里。老师突然来了，说自己肚子痛，不舒服，不想吃油腻的东西，要与他交换便当。于是昭广的素食便当换来了他从未见过的豪华饭菜：炒蛋、香肠、炸虾……小小的昭广几乎要欢呼起来。



就这样，三年级，四年级，每年运动会的这一天，昭广的老师都会喊着肚子痛，然后高高兴兴地跟他换走素食便当。年幼的昭广只是认真地想：这个学校的老师在每年一次的运动会这天都会肚子痛吗？



直到六年级，他把这件奇怪的事告诉外婆，外婆对他说：“那是真正的体贴啊！他们如果说帮你带了便当，你和外婆都会难堪。所以老师都假装说肚子痛，要和你换便当。”那天以后，昭广才懂得：“真正的体贴是让人察觉不到的。”



想起还曾在哪儿读到过一篇文章，作者跟几位志愿者到非洲给难民送生活物资，刚一下车，作者便忙着抱起一箱食物要送给在一边玩耍的孩子们，一位志愿者拦住了他。志愿者招呼孩子们过来，问他们可愿意帮忙把东西运下车，然后将把这些东西作为报酬送给他们。孩子们欢天喜地地干起来，作者在一边深受感动——即使是施予，也要让受者感受不到自己是在接受别人的施舍，再穷困的人，也要维护他应有的尊严。



佐贺乡下的老师们，虽然没有哪位是什么特级、名师，也不会像我们今天的某些人那样，成天把“师爱”“师德”挂在嘴边念唱，可他们的这种慈悲，这种爱的智慧，这种小心翼翼呵护孩子的体贴与周到，实在是令人肃然起敬。



汶川地震之后，中国一下子也涌现出了许多爱心人士：领导、明星、企业家、大款……争先恐后到灾区看望受灾人民，特别在“六一”前后，更是一拨接一拨地赶去看望灾区儿童。这么做，当然是善意的举动，是爱心的奉献，可是也不乏有人只是把这当成一种作秀，一种为自己博取某种资本的方式。当这些衣着光鲜的人把钱物送到灾民们手上，电视新闻、报纸图片上总要出现灾民们感激涕零的表情，他们满怀同情地看着灾民，搂着孤单的孩子，自己甚至也眼含热泪，他们听着灾民们一声声的感谢，可能也油然而生一种“我真高尚，我真伟大”的感觉吧？在这里，施与受是那么泾渭分明——我是有钱人，我是有地位的人，而你很贫穷，很孤苦无依，我来帮助你，你该感动，该谢恩，该永志不忘。也听说有孩子一次又一次地收到礼物，已经开始觉得自己理所当然地应该收到礼物，礼物少了、小了，还会争吵、攀比。为此，灾区负责心理疏导、教育重建的志愿者们都颇有些忧虑：这一窝蜂而上的“献爱心”，可能会对这些孩子的健康成长极为不利。他们会泰然自若地接受旁人的馈赠，会把自己摆在一种“我就是弱者，你就该帮我，对我好”的位置上。



什么时候，我们周围也能有像佐贺的老师们这样真正的体贴、高贵的帮助呢？



还有一位田中老师，也让人称赞。



那是昭广的中学时代，最后一次参加全县棒球大赛。比赛前昭广就兴奋地在所有队友面前宣布：一放暑假就要回广岛和母亲团聚了。比赛结束后，昭广兴冲冲地回教室取储物柜里的火车车票和两千元钱——谁知，它们竟然不翼而飞！昭广赶紧报告了田中老师。他本以为老师会帮他查找偷窃者，谁知老师却从自己的皮夹中取出五千元，让他不要追查小偷了。五千元不是笔小数目，昭广不想给老师添麻烦，也有些不甘心，田中老师却严肃而平静地说：“如果找到了，他不就成了罪人了吗？”昭广想到，偷钱的可能就是棒球队里的人，如果真的把事情闹开，找到了他，“在这个凝聚力超强的体育团队里，会让那个学生很难堪。”昭广明白了，田中老师要守护的，是比五千元更重要的东西。



如果是我遇到了这种事，我不可能会像田中老师那样思考，唯一的选择就是回班上，想方设法查出窃贼是谁。当然我们也有我们的方法，比如说用一种温和的语气，劝告那位坐在下面的同学，你可以悄悄把钱物交给老师啊，丢在教室里啊，我们大家都不会责怪你啊，等等。但是要我像田中老师那样拿自己的钱来弥补昭广的损失，为的只是维护一个团队的凝聚力，一个犯下过失的学生的尊严，我却恐怕没有那样的雅量。宽容与爱，说来容易，做起来甚难啊。



岛田洋七的童年与少年时期是苦难的，却又是幸运的，他不仅有“超级阿嬷”这样的亲人教会他勇敢、坚强、礼貌、乐观，还有许多伙伴、同学给予他点点滴滴的帮助，更有那些如阿嬷一般智慧、仁慈的老师们的关爱。这与他后来成为漫才（相声）大师、给更多人带来欢笑，一定是不无联系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