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机致富的傻瓜波普尔的门徒——读《随机致富的傻瓜》

西方哲学史上被公认为第一位哲学家的希腊人泰勒斯，原本是一个商人，但是他却不好好挣钱，总是研究些没有用的事情。有一天，泰勒斯走在旷野间，抬头看着星空，结果不防脚下一个坑，掉进坑里摔个半死。于是希腊人笑话说，哲学家都是些没用的人。

泰勒斯很给哲学家们争气，接着办了件大事。他预测当年雅典的橄榄将要丰收，租下了全村所有的榨油机。当橄榄果真丰收后，泰勒斯依靠垄断机器狠狠赚了一把，以此来证明哲学家的智慧，如果用在挣钱上，挣的也是大钱，只不过他们有更重要的东西去追求罢了。

哲学家究竟有怎样的力量，泰勒斯的故事可见一斑；而我所读到的现代版“哲学致富”的故事，最为经典的可能要数索罗斯和塔勒布的传奇了。

今天重读塔勒布的作品《随机致富的傻瓜》，仍然被下面的一段话所感动：

“我清楚地记得1987年，我受到了索罗斯的启发，在18街第五大道的巴恩斯&诺布尔书店里读了《科学发现的逻辑》一书的50页，狂热地买下了所有我能找到的带波普尔署名的书，生怕它们脱销。那是一间灯光晦暗的侧室，里面有一股刺鼻的霉味。我生动地记得那些思想划过我的脑海犹如神的启示。”

一种情感上的共鸣，来自我大学时期四处搜罗波普尔作品的类似经历，那时对波普尔的冲动，来自于对知识的渴求，绝对想不到的是，波普尔的哲学还可以在投资世界中学以致富。

对于这一点的了解，还是在读完索罗斯的《金融炼金术》、《索罗斯谈索罗斯》（中文版本恶俗地将《Soros on Soros》译为《索罗斯——走在曲线前面的人》），以及塔勒布的《随机致富的傻瓜》之后。

他们都是从波普尔的哲学理论中，发展出了自己的投资哲学。有意思的是，闻道还有先后，塔勒布正是通过索罗斯来认识和追随波普尔的。塔勒布说，他是“通过另外一个交易员，也许是他惟一真正尊敬的交易员”来了解到波普尔的。

“我通过交易员兼自封的哲学家乔治•索罗斯所写的文章发现了卡尔爵士（或者说是重新发现）。索罗斯似乎就是为了倡导卡尔•波普尔的思想而活着的。”

“索罗斯懂得如何对付随机性，他使自己的头脑保持批判性的开放，对改变自己的意见不以为耻。他四处声称自己不可能无懈可击，但正因为他有这种自知，才有更大的能量，而其他人则自视颇高。他理解了波普尔，他是按照波普尔的思维方式生活的。”

在《随机致富的傻瓜》中，塔勒布还赞扬了另外一个投资大师——尼德霍夫，也是索罗斯投资领域里的亲密战友。塔勒布推崇尼德霍夫，是因为他在上个世纪60年代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有效市场理论。

“与金融理论界的经院派做法形成反差的是，他研究数据，寻找其中的不规则现象，而且找到了相当多，足够他成功地开展起以随机性研究为对象的职业，并写出一本见解深刻的书：《投机家的培养》。从那以后，兴起了一个行业，它的操作人员被称为统计学套利者。”

塔勒布承认，他受到了尼德霍夫的经验主义启发：“1996年他对我脱口说出，任何‘可测试’的论点都应该经过测试，从此我的交易风格经历了一次飞跃。他的忠告一语中的。”

把索罗斯、尼德霍夫和塔勒布放在一起，因为他们都是波普尔的门徒，而且，这些哲学爱好者们，还和泰勒斯一样，挣到了大钱，这些估计是波普尔想象不到的。

波普尔的哲学为这些门徒们提供的是一种方法论，而通过这种独特的方法论，他们又发展出了各自的投资哲学。

比如，像塔勒布在《随机致富的傻瓜》中所介绍的，他可以在看好后市的情况下，依然在空头上下注，他知道，因为波普尔的“黑天鹅”的存在，极端的小概率事件总会发生，而在这些小概率事件上下注，赢利将是非常丰厚的。

再比如，索罗斯受到波普尔哲学的影响后，发展出一种非均衡的“反身性”分析方法。该方法否定了一般经济学中的均衡理论，从而也否定了“有效市场假说”或者是“随机漫步理论”。

通过这种理论，索罗斯认为股票的价格不仅由基本价值决定，反过来，价格也能改变对基本价值的评估，这是一种不断相互影响的循环。这种循环导致的结果是，市场大部分时间里都处在非理性阶段。有人会认为市场错了，但是索罗斯认为市场永远都是这样“错误”着的，而“他就是要利用这种错误挣钱，然后在这种错误被纠正之前迅速逃离”。索罗斯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在其狙击英镑的战役中，他就是认准了英镑的错误定价来下注的，并且一战成名。

这几位波普尔的门徒们，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喜欢著书立说，索罗斯的《金融炼金术》和塔勒布的《随机致富的傻瓜》就是代表作。不奇怪，著书立说本来就是哲学爱好者们的共同追求吧！

最后，让我把泰勒斯的故事讲完。在泰勒斯抬头望星空而掉进坑里之后的2000年，德国哲学家黑格尔说，一个民族只有有那些关注天空的人，这个民族才有希望；如果一个民族只是关心眼下脚下的事情，这个民族是没有未来的。

泰勒斯是标志着希腊智慧的第一个人，而哲学一词的原意就是“爱智慧”。上面几位波普尔的门徒们，不仅在实践着对智慧的热爱，也在重复着泰勒斯操纵榨油机的故事。

----程 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