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司马中原曾评论:“梁羽生的作品,可以‘稳厚绵密’四个字来形容,非常的工稳、厚实,生活的根基很深,重视历史考据,侠中见儒气。”
文如其人,梁羽生对待武侠小说创作态度严谨,在个人生活方面,与古龙、温瑞安、甚至金庸相比,也是平淡无奇,波澜不惊。在香港几十年,一直过着闲散的写作生活,除了写书,就只剩下养养花、下下棋、读读书、聊聊天。及至定居澳洲,日子愈加闲云野鹤。
可自古名士多怪癖,散淡正统如梁羽生,也免不了有让人发笑的地方,梁自称“名士气味甚浓”,恐怕亦有此意。
梁羽生博闻强记,过目不忘,读书能力很强,能背诵的历代诗人、词人之作,数以千计,然而对于身畔琐事,却往往转瞬即忘,与朋友约定中午一同饮茶,经常迟迟不到,朋友打电话来质询,他诧异道:“咦,不是说好明晚一起吃饭的吗?”梁羽生夫人也曾对朋友笑称,绝不跟梁羽生一起旅游,因为他的护照、钱包甚至行李,一不留神便会遗失,一路上只顾分神去照顾他,连游玩都不痛快。
对于自己的迂腐劲儿,梁羽生自己也了解。某次与朋友喝茶,一边拿起茶壶为大家斟茶,一边问道:“有人说过,我做人不够世故,是也不是?”朋友指着他斟茶的手打趣道:“咦,你这不是够世故了吗?”于是,席间笑声一片。有人接过话茬道:“那么,就饮了他这杯世故茶吧!”
梁羽生个子不高,体态丰腴,看起来与杀猪网的CEO安东颇有神似之处。虽有减肥之须,可梁羽生却并未有减肥之意,大鱼大肉,并不避讳。只是梁夫人对他看管甚严,严格控制他的饮食起居,梁羽生无奈,便常在上班途中买一包乳猪或叉烧肉、卤鸡腿,到得办公室,便一边大吃,一边写作。有时馋虫上来,还没等走到办公室,手中的肉食就早已被一扫而空了。
梁羽生爱棋如命,无论象棋、围棋,都有涉猎,并且棋力不俗。在报社编副刊时,他常与聂绀弩、金庸捉子对弈,经常杀得昏天黑地,忘记了截稿时间。最夸张的是龙立飞在《剑气箫心梁羽生》一文中记载的一件逸事:一九五七年,梁羽生燕尔新婚,蜜月旅行来到北京。一到北京,便技痒难耐,跑到北京市棋社,找高手切磋。几盘棋下来,不觉已是半夜十二时。当时的北京,一过晚上九点,饭店小馆便关门上锁,可怜的新郎倌,初到北京便饿了一宵,而蜜月之夜放任新娘独守空房,自己跑去棋社与人厮杀一晚,也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梁羽生在谈武侠小说时豪气干云,但在现实生活中,却是个挤公共汽车也会挤到脸色刷白,出满身汗的文弱人,对武技几乎一窍不通。写《龙虎斗京华》时,有两段是写太极剑和判官笔的,可他根本就没见过判官笔,太极剑怎么使,亦是一窍不通。情急之下,便在前辈武侠作家白羽的小说里找到两段关于判官笔和太极剑的描写,稍稍改动几个字,便照抄无误。结果文章刊登出来后,被人指摘,说他抄袭已然不妥,自作聪明的改动之处,又恰恰改得不对,有武术行家直接告诉他:“照你说的这样来使判官笔,非但刺不着对方的穴道,反而会弄伤自己!”真是闹了笑话。
1966年,署名“佟硕之”的一位作者,写了《金庸梁羽生合论》一文。关于“佟硕之”,以往有人以为这是金、梁二人老友罗孚的笔名,可一直到1988年柳苏(罗孚)在北京《读书》月刊写《侠影下的梁羽生》一文,才说出真正的执笔者,就是梁羽生本人。梁羽生的书生气、名士气,在这篇文章里表露无疑。首先,他对自己写作《龙虎斗京华》时被人指摘抄袭一事,以第三者的身份做了解释,认为“这不是了不起的大毛病”,并以黄庭坚、杨万里、陆游等人为例,说中国文学史上的江西派,“说句笑话,就等于是公开提倡抄袭的”。
《金庸梁羽生合论》一文的论调,大致客官平允,但梁羽生作为书生的固执和作为名士的自负,在其中也表露无疑。例如谈到金、梁二人的小说风格,文章这样写道:“有一定中国文化水平的读者,读梁羽生的小说,可能觉得格调较高,更为欣赏。一般读者,若是抱着追求刺激的心理,读金庸的小说,可能得到更大的满足。”又如谈到旧文学造诣,文中写道:“梁羽生有相当的旧文学造诣,小说常可读到他如诗如画的优美文字……其他武侠作家中,能够自写诗词的,似乎还不多见。”而对金庸的评价则是:“金庸很少用回目,《书剑恩仇录》中他每一回用七字句似是‘联语’的‘回目’,看得出他是以上一回与下一回作对的。偶尔有一两联过得去,但大体说来,经常是连平仄也不合的……大约金庸也发现作回目非其所长,《碧血剑》以后诸作,就没有再用回目,而用新式的标题。”其后更抓住《射雕英雄传》中的一个错误不放,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黄蓉“宋女唱元曲”的谬误,多少有些孩子气。
其实,金、梁关系还算和谐,二人曾是香港《大公报》的同事,志趣相投,彼此非常熟稔,常在一起喝茶下棋。1994年1月,梁羽生和已在香港退休的金庸,受邀参加悉尼作家节。在作家节上,梁羽生做了一次著名的发言,谈及武侠小说创作,他说道:“我顶多只能算是个开风气的人,真正对武侠小说有很大贡献的,是今天在座的嘉宾金庸先生……他是中国武侠小说作者中,最善于吸收西方文化,包括写作技巧在内,把中国武侠小说推到一个新高度的作家。有人将他比作法国的大仲马,他是可以当之无愧的。”
这次故友异域重逢,更兼可畅谈对武侠小说的看法,梁羽生自是高兴万分。他对金庸说,自己还以为这辈子恐怕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呢!他把金庸请到家,一块吃了饭,还下了盘围棋。棋战阔论之际,他们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只是当年那两个生龙活虎的文学青年,如今垂垂老矣。与金庸一样,梁羽生也一直表示在晚年要写一部历史小说,题材是关于太平天国的。可惜壮志未酬,先生已然驾鹤西归,实在令人唏嘘。
随手翻书,看到《七剑下天山》的回目曰:
生死茫茫,侠骨柔情埋瀚海;
恩仇了了,英雄儿女隐天山。
万种心绪,霎时一起涌上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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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9:06:56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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