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名副其实的杂语。《治学杂语》长达54页,是蒙文通先生的随想集。一般每一段表达一个独立的意思,间或有接连数段表达同一方面内容的。这些段落涉及经学、历史地理学、宋史、经济史等不同层次的问题,当然也涉及到历史学的方法论。
应该承认,涉及到具体古代史问题的段落,我多半看不懂。。。不过书中附的罗志田先生的论文我居然看懂了,大意是蒙文通做研究重视知识的贯通。
把《治学杂语》中涉及历史学方法论的一些重要段落分类摘抄如下。
一、思想的重要性
“以虚带实,也是做学问的方法。史料是实,思维是虚。”
不能把史书当成小说,而应该“读出个道理来,读出一个当时的社会来”。
“不在于读罕见的书,要能在常见的书中读出别人读不出来的问题。”
“几十年来,无论是讲课、写文章,都把历史当作哲学在讲,都试图通过讲述历史说明一些理论性问题。”
“懂哲学讲历史要好些,即以读子之法读史,这样才能抓得住历史的生命,不然就是一堆故事。”(和严耕望的反对治史先治哲学的观点不同。)
“书叠起来随时想问题,往往有启发就是这时。打开书时人为书用,叠起书是人用书时。”
(我比较欣赏蒙先生的这一取向。他重视思想也许与其经学背景有关。)
二、重视事物的联系
赞赏比较研究:中西比较;考古学、社会学、经济学的学科的借鉴和援用。
“自前后左右之书比较研读,则异同自见,大义顿显。”“看历史,应从先后不同的现象看其变化。”
结合时代背景研究学术。譬如,黄老与今文经学能在汉代盛行,“从这里看孔、老,似乎比专就孔、老哲学思想看,更有着落。”
“讲论学术思想,既要看到其时代精神,也要看到其学脉渊源,孤立地提出几个人来讲,就看不出学术的来源,就显得突然。”
通史的重要性。“搞断代史不搞通史常常不易准确把握一代的特点。近世之论明代资本主义萌芽者,所举例证常常是明以前早已存在者。”“从来没有只搞古代不搞现代或只搞现代不搞古代而成功的史学家。”
(这大概就是“通识”的体现。我也很赞成。做民国史应当把古代史熟悉一遍,这样就要读更多的东西。。。)
三、人生规划
引用陆象山的话:“我这里纵不识一个字,亦须还我堂堂地做个人。”并谓:“一个心术不正的人,做学问不可能有什么大成就。”(貌似有儒家背景的史学家经常强调品行与学术成果的关系。。。但我怀疑事实上也许没太大关系。)
学问应当自成体系(这个我大概做不到,想来蒙老先生也没有做到。。。)
“很多人的学问,大概在三十岁上下就把规模大致定下来,这以后只是在深和细上面有所发展。”
为学要能传世。(我发现,我的志向属于燕雀之志的级别。我一直认为治学只需要对社会有益就行,是否传世是后人的事,不要为子孙后代操心。。。)
四、读书
“做学问必选一典籍为基础而精熟之,然后再及其他。”(蒙先生接着举了几个例子,比如清代汉学不离《说文》,宋学不离《近思录》等等。然而我实在想不出做民国史能有啥权威典籍。。。)
“初看书不必过细,要注意大处。做学问既要深入细致,又要目光四射。读书粗疏不行,但被小材料所羁绊也不行。”(作为一个读书不求甚解的人,我十分同意。。。)
五、论文
重视把握历史的变化之处:“须从波澜壮阔处着眼。”不要去搞枝枝节节无关大体的东西。(与重视日常生活、下层视角的新史学似乎凿枘不容。他引用孟子的话:“观水有术,必观其澜。”我比较赞成的却是“观水有术,必观深渊之鱼。”)
文章不应早发表,最好放个两三年,在这段时间内作补充修改。(怎么和严耕望先生的看法相似。。。)
“写文章要注意材料的摆法:第一,是不是说明论点;第二,要有层次,要一个证据之上再论证一个证据;第三,总结性材料是不是用在总结地方。用过功的地方虽未写入文章也不辜负,别人看文章会感到后面还有些意思没写出来。”
“读书不仅要从文字记载中看出问题,还要能从不记载处看出问题。不记载也从另一个方面反映了问题。”(思路很好,但同时应注意防止过分诠释。)
重视史籍中的次要内容。比如《说文解字》是文字学著作,但其中记载了关于礼制、水道的资料。《颜氏家训》反映了南北文化风格的差异。(这个严耕望也谈过。)
“上层建筑发生变化,就是经济基础已经起了变化,这是一个苗头,如探矿发生矿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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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一则文中提到的八卦,关于熊十力及其佛学老师:
“当时熊体虚多病,经常要炖乌龟来吃,而内学院的规矩则是吃素食,老先生虽知道他吃乌龟有违院规,却也只当不知。熊后来很有成就。没有这样的老师,教不出这样的学生。”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打破校规的束缚,对于培养一名好学生是多么重要。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9:00:55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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