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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斯的香港《也斯的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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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09:0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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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0

有关香港的文字,之前读得进去的只有张爱玲和李碧华。那种浮华与苍凉,丰富与局促,另一时代生活在香港的异乡人也能有共鸣。

留意也斯是去年买了龙美童的画册《电车的日子》,他写的序。前两天路过铜锣湾和跑马地交界的新华书城,遇上搬迁打折……然后感叹一番香港还有能写出这样文字的作家。

“我们站在这样一棵大树下,怎样开始说我们的故事呢?

……

我们站在这么一颗古怪的大榕树下,面对一群不知何时围拢过来的听众,唯有清清喉咙,尝试说出我们的故事……”

——古怪的大榕树 1987年

“我们寄出的图像已经过修补

是我们未曾经历的风景

我在背后

……

我们如何在往昔俗艳的彩图上

写出此刻的话?如何在它们中间描绘我们?”

——香港历史明信片 1994年

也斯是北角长大的,在《录像北角》中引用了一首诗,看了文字,眼前就有叮叮车晚上驶过的情景。

北角之夜(马博良)

最后一列的电车落寞地驶过后

远远交叉路口的小红灯熄了

但是一絮一絮濡湿了的凝固的霓虹

沾染了眼和眼之间朦胧的视觉

他既然给龙美童的电车写了情深意绵的序,自己当然也要专门细细描绘一下,由于住北角,所以行车路线是从东向西。如果是我,就从上环或者西环出发。

“我该怎样带你认识我的城市,当上天和地产商把它变得对我愈来愈陌生了?来到电车总站,不如坐上电车,随着它缓慢的步伐,走到哪里看到哪里吧。……

路都不是笔直的。电车也不总是笔直往前走。在铜锣湾,它颠危危转弯波斯富街,转弯时好似不胜负荷,随时要晃倒下来。但它还是过了。……跟着它转进跑马地……

市场?医院?坟场?全在前头。人生需要的东西,差不多都在了。车逐渐慢下来,我们看见迎面而来的人潮。车在绿荫旁边停下。是赛马散场。……

那边等吧。我们这些其他的人。老在等。等人潮过去。等风暴过去。等楼价下降。等灾难过去。从跑马地到天乐里口。一直在等。电车走走停停。从诞生的医院到坟场,都一路摇过去了。天色愈加阴暗,你只看见幢幢黑影。马会的大楼。新华社的大楼。今天前面空无人影。静静的街角。再吃力往前摇,又停下来。”

——电车的旅程 1999年

在哪里都有文人的不得志,也许香港更甚。他的诗香港没人出版,倒是有个老外收集出版了。

“……对于他们(笔者一些移民海外的朋友)和对于我的诗来说,现实的迁徙,在其他文化中安顿,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如果我觉得家园变成陌生地,那并不表示所有陌生的异乡都可以轻易变成家园。人的远适异国,正如诗文之翻译成另一种语文,都是一个错综复杂的过程,冒着丧失自己被吞没的危险。”

出了些事情,他们的摄影展取消了。

“在兰桂坊街道上空,那些摄影给除下来了。像我的诗一样,那些摄影也变得无家可归。……我们争取一些另类空间,发表不同意见,这也很容易会被并吞成为齐一的声音,异议很容易被抹杀。我们的温柔轻易转成粗暴,公众的理想翌日可以被功利代替,舆论总像是难以预料,无可依赖。 …… 兰桂坊的空间令我想到香港的空间。我们所共有的空间是一个混杂、挤迫而又危险的空间,生活在危机重重中仍似在狂欢节日……”

——兰桂坊的忧郁 1994年

书里面的165幅黑白照片都是他亲手拍的,竟有莲香楼的牌匾。刚到香港时,S带我去那里吃饭,一下觉得时光倒流几十年。现在不轻易去,那种吵闹真是受不了,去年去过一次,一顿饭下来,大家嗓子都哑了。回到正题,我喜欢也斯在后记里对他摄影的描述,他称自己为素人摄影者。

“我沉浸于某个瞬间,捡拾某个意向,可能是觉得在无人注意的东西那里,也有值得留神的东西。有人说:“被剥夺了过去的人,成为最热心的摄影者。”我们的城市外貌老被地产商支配,我们对人的记忆老被传媒淹没,个人的力量是微小的,写几个字,拍摄一幅肖像,也不过是想:那些小路旁边的事物,那些没有放大登上报刊头版的人,也许也有他们值得听听的故事呢!……

我的摄影,往往不是配合文字的图解,而是从另一角度去看,不同时间的对照,通向另外的思考的引子。说美是容易的,但摄影如何引向感情和思考呢?我这个业余的摄影人,笨拙地试探光暗,摸索一个画面可能包含的容量,在偶然和必然之间碰碰跌跌,老是觉得在某个瞬间所见所感,与拍出来的照片还有一段距离。…… 我在城市中捡拾光影。摄影,只是探索、思考、观看世界的一种方法。就像文字,也总是不完美的,跟现实有一段距离,而我们别无其他,也只能以之指向我们心中的景象。”

他所说的“城市外貌老被地产商支配”,凡生活在现代化进行式城市里的人大概都感同身受,要追求些什么,又怕失去些什么,有些振奋,有些无奈,总是跟着时代的步伐前进,前进,前进进。拆旧的,建新的,而且速度很快。如今,公司楼下变成了。 从9月起,Pacific Coffee和Pret A Manger租约到期搬出Plaza,两层楼被Cartier租下,这不是我能进的店。刮风下雨,不得不出街觅食了,到公司找我的朋友,楼下也没地方随便坐坐了,有些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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