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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衡日记《馬衡日記》讀後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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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08:5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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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許多同事一樣,對於馬衡先生的名字還是從進故宮博物院工作才知曉的。

在2005年本院舉辦的《馬衡先生捐獻文物展》上,見到先生生前以及家屬尊其遺願捐獻的碑帖、青銅器、印章、甲骨、書籍等部分文物精品。後來,又翻閱《馬衡 捐獻卷》畫冊,從先生捐獻的一件件數十年收藏、研究的文物,從先生將個人藏品無私地捐獻給自己供職二十七年的故宮博物院的無私行為中,進一步體會了蘊含在先生生命中的對故宮博物院的摯愛之情。

由於同事華甯女士參與了先生日記的釋文、標點等工作,我有幸在她那裡看到了日記的影本。雖非手澤原件,但當一行行清雅雋永的字跡映入眼簾,一種莫名的親切像陽光似的給我帶來了暖暖的感覺。及至《馬衡日記:一九四九年前後的故宮》(以下簡稱《日記》)出版,我細細讀過一遍,看到浮現在字裡行間的先生對事無巨細的工作的滿腔熱忱,看到不加修飾的記述中傳遞出他為故宮事業、為典藏文物殫盡心力且不辭辛勞的種種情形,一種崇敬感與欽佩感交織的情緒油然而生。

《日記》一書收錄先生日記起于1948年12月13日止於1951年12月31日,時間正是中國命運發生轉折的特殊時期,更是故宮博物院的發展歷程中一個重要階段。儘管時間只有短短三年時間,然而故宮博物院工作在不斷調整中逐步顯示出的良好成績,哪一些沒有先生傾盡心力的投入呢?

日記,除去那種為出版而寫作的之外,往往是瞭解、體會作者思想、情感、工作等方方面面的重要途徑。尤其是其中的細節描述,豐富了後人對某些事件更為全面的認識,就史料價值而言愈顯彌足珍貴。先生的日記記述了諸多與故宮博物院文物、建築、行政等工作的細節,其重要性自不待言。

作為院長,先生始終有條不紊地繼續博物館的正常工作,如厘定文物名稱、安排文物徵集、規劃對外展覽等等,恪盡職守,且飽含深情。傳拓虢季子白盤的工作,最能說明先生對文物投入的熱情。虢季子白盤(現藏中國國家博物館)與散氏盤、毛公鼎(兩者現藏臺北故宮博物院)並稱西周青銅重器。盤形制奇特,似浴盆,為圓角長方形,四曲尺形足,口大底小,略呈放射形,。四壁各有兩隻銜環獸首耳,口沿飾一圈竊曲紋,下為波帶紋。盤內底部有銘文111字,講述虢國的子白奉命出戰,榮立戰功,周王為其設宴慶功,並賜弓馬之物,虢季子白因而作盤以為紀念。銘文語言洗練,字體端莊,是金文中的書家法本。1950年初,劉肅曾將虢季子白盤捐贈給國家,2月28日在京獲觀尚未拓墨的虢季子白盤之後,先生于4月27日“與陳萬里、馬子雲商量拓全形,付之石印”,6月6日“與馬子雲研究虢季子白盤拓法”,9月1日“到古物館看虢盤拓本已成五之一,濃淡處尚有改進之處”,9月19日“馬子雲拓虢季子白盤全形,歷時兩月餘,今始告成,遠望如照相珂羅版,開銅器拓本之新紀元,可謂試驗成功”。既能見到先生事關文物、悉以躬親的辦事原則,又能感受他對這一全形拓的成功而溢於言表的由衷喜悅之情。

博物館購藏文物有許多鮮為人知的幕後訊息,若非當事人敘述,則其中秘辛常人不會知曉。今存浙江省博物館的元代黃公望《剩山圖》是《富春山居圖》的前段,抗日戰爭時期為畫家吳湖帆所得,極為珍愛,由自稱其居為“大癡富春山圖一角人家”可見一斑。據1949年7月7日所記,“餘前年在滬,與森玉往說之,勸其讓與故宮,俾與所藏此卷複合”。雖然此舉未能實現,但于此可知,《剩山圖》還曾與原藏故宮博物院的《富春山居圖》有擦肩而過的緣分,這為二圖的流傳增添了一段悵惋的插曲。類似的訊息在日記中多有出現,如王獻之《中秋帖》、王珣《伯遠帖》、宋王詵《漁村小雪圖》卷、白雲觀所存一部《道藏》等國之瑰寶的入藏經過,對於文物的收藏史而言顯然是不可忽視的。

以上簡略講出先生在日記中反映的與文物工作的兩個片段,這僅僅是冰山的一角。日記中展現的內容涉及故宮博物院在1949年前後的轉變、其時學者與博物館人員的思想狀況、學術交流、學界交往、社會生活,林林總總,不一而足。帶著不同背景的讀者,會從自己的角度揭開塵封五十年的文字,找尋各自的落足之處,審視當年的一段歷史,品味人生。

隨著時間的推移,閱讀書籍漸次增多,于先生的事蹟、學問瞭解愈深,先生的形象在自己的腦海裡愈來愈清晰,仿佛能聽到他對年輕人的諄諄教誨的聲音。及至去年先生的祭日,我與武安國、王戈等同事祭掃位於京西的先生墓。墓碑是如此的簡潔而肅穆,碑陽刻有先生與夫人的生卒,碑陰則是先生的工作經歷。先生于故宮博物院及所藏瑰寶居功至偉,在碑文中不過九行,沒有鋪陳,這正符合先生從不自矜功伐、虛懷若谷的坦蕩胸襟。墓石的曲線像是攤開的書卷,上面沒有任何雕飾,而在我看來那上面卻是滿滿地書寫著先生的事蹟與功德。雖然無聲,但它散發出的肯為祖國文博事業奉獻終生的芬芳,依舊蕩滌著我作為一個年輕後輩的心靈,使之更為純潔、更為純粹。聽著王戈誦讀祭文,忽然之間,我覺得先生那份在心底存著故宮的摯愛,為故宮所作的諸多努力與奉獻,對文博工作鞠躬盡瘁的精神,延續中華文明血脈的信心與責任,在召喚著我、催促著我為故宮的事業庶竭駑鈍、不懈努力。倘能像先生一樣,為故宮博物院傾盡畢生心血,那實在是前生修來的福分!

說句題外話,先生的交遊廣泛,應酬頗多,往往會記下用飯所在,如玉華台、鴻興樓、東興樓、同和居、上林春、正昌飯館、五芳齋、曲園、泰豐樓、惠爾康、萃華樓、興盛館、來今雨軒、慶林春、森隆,等等。如今,有的飯館還在,有的已經消失了。我常想依著日記做一份五十餘年前的飲食地圖,也算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補:上面的文字是對馬衡先生日記的一點感受,其中綜合了《尋找精神的歸屬——記為馬衡先生掃墓》部分文字。朱老師批語,寫得不好,至少不如以前。另有一句,最後一段有點意思,能落實才好。記在這裡,對自己是個督促。

再有,曾想寫一篇《馬衡先生與酒》的文字,已經完成一部分,但因對馬先生晚年的情形不甚瞭解,無法詳述他暮年心境與酒的關係,只好暫時擱淺了。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c1c29b90100brv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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