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火车上,睡在对面上铺的同学不时探过脑袋来对我说:这书写得挺好的;写书的人比只比我们大一睡,分成四季来写,我已经看完春天了;夏天了,小姑娘挺可爱的;秋天也读完了;呵,冬天写得比前面都好。看完了,真不错。我伸手把书接过来。冬日正午,火车慢跑在湘赣间平缓的丘陵上,几缕阳光被淡紫色窗帘筛过,摇晃素颜的书面。
书很快读完了。很清爽,易亲近却不易忘记。这样的作品得芥川奖?我掂量着这本单薄的书,一下子找不出合适的形容。抬头看天,近乎无限透明的蓝。
借我书的朋友凑过来聊天,说起他在一个文学杂志社的实习。他所在的是一家国内顶级的纯文学杂志,负责初审自由来稿。但凡编辑大抵都会有一大堆奇形怪状来稿人的故事,他也不例外,说有人会在作品中夹杂一堆格律不通的古诗词,却连白话文都没能写通顺;有人会把自己的祖宗八代都写成传记,全然不客气地把杂志当成了自家墓地,行状墓志随心贴;更有人会附信说自己的作品如何如何富有深度,以至于一但被退稿就杀到编辑部来控诉编辑怎样地不识货,以至于不能看到他作品中关注中国历史民族未来乃至人类命运的深刻意义。
我笑起来,“听起来还以为日子过回去了,这些人竟也活在这个时代呢。”一边看着《一个人的好天气》上那只黑猫。简洁,优雅,触动人心。怎么就那么少人懂得简单的好呢?我们这代人,一直被指斥为没有承重力的一代,没吃过苦,不知道惜福,生命的状态也似乎就是轻空虚漂,像空气一样轻,像水一样没有定形。飞特族?如果要用这个词来概括八零后一代,我想它必须包括的原则是:我们都是一个人。我们这一代,每个人都是一个人。
书的主人再次发话,引发了我们的争执。他说,世上最伟大的小说都是男性作家写出来的,这部作品再好,写的是也只是太小的主题,不能和战争与和平比肩;切入的深度也有限,不能和三岛由纪夫相比。女性作家呢?最好也不过《呼啸山庄》。我说,不能这么看。其一,过去所有时代的女性作品的总量都不足以用来限定现今以至未来女性创作的成就;其二,将硕果仅存的女性文学作品置诸过去以男性作家作品为主流的文学史及文学批评体系,本身就并不公平。最简单明了的事实,文学中有女性文学,但没有会提“男性文学”。我要强调的是,我并不强求这方面的公平,只是不希望男性在评价女性文学的时候忽略这些不公平的事实,而简单地认为女性文学不如男性文学,甚至从往迄今至未来际地从可能性上加予否定。
如果承认世上所有伟大的作品写的不过是同一件事情:时间。那么女性完全有理由把握得更到位,至少没人会认为女人对时间的敏感低于男性吧。当然,也大可不必对两性这么看重,人的差别并不是一种生理特征的分异,而是精神谱系的区别。要是认同这个观点,并没有必要认为女性比男性在灵魂构成上有什么差异。人,只是一个人。
扯远了,我原本只想说,《一个人的好天气》,只是一个女孩在她的时间里的生活。故事平常,没有高潮,连低潮也没有。文字也不着意,甚至没有鲜明的调子。有时你会觉得像在读友人的博客,但里面包括了史上有过的最重要的小说因素,也是人生最基本要素:死亡、爱情、衰老、成长。不为了赚“深刻意义”拼命吹嘘它们,而是化作故事悠远的背景,如水印水。小姑娘讲得平常,但细节丰富,感情流长。读这样的小说,看得到一个同龄人,和你一样在这世上经历生死存亡。不是长者,没有训诫;不是上帝,不会发笑。
我的一个朋友高中时写过一篇大文章,大气磅礴,掷地作金石声,我动手写这篇书评前在网上再一次读它,还是和初读时一样感激不已:
"20世纪的时代精神是:对人类生存状态的深深的思索,对人类最后的梦想的不懈追求,以及这一切所带来的焦灼、躁动、温情与感伤。内容决定形式。这就可以解释为何20世纪的小说家们不约而同地采用了意识流这类荒诞离奇的艺术表现手法,这是内在的焦灼和苦闷的外化。只有这种类似呓语的东西才能贴切地表达他们的思想和感情。"
有时我很想问他我们的时代精神呢?我们还有没有精神。但我终究没问,我仍旧一个人活在我的好天气。他也没有写新的文章讨论21世纪的时代精神只是迷上了饭饭。饭饭说,路上有惊慌;但是冷但是还不算太冷但是有风但是意料之中,她还说,“我喜欢一切看似平凡微小,却暗藏力量的事物。”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8:54:01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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