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借鲍勃.迪伦的一首歌名来形容我读《守夜》的感受:慢行火车(slow train)。一列很慢,很慢的火车,让那个坐在窗口的人——作者萨拉.沃特斯,或是读这本书的我们,足够看清一场即将到来的战争,和已经到来的战争,对伦敦这座城市的影响。由于你只是坐在一个窗口,所以你不可能看到所有的场景,你只能看到你所看到的。在《守夜》这个为我们安排的窗口,你看到了是伦敦的局部,倒塌的建筑,食物紧缺,监狱里关着一群逃避兵役的年轻人,郊外仍然美丽的河流和荒野,也看到了那些生活城市里的人:凯,海伦,朱莉亚,维芙和邓肯。他们在那段时间的人生历程像一条条不规则的线,相互交错,然后分离。
一部好小说,其技术性的东西必然与小说的内核是相应的,为技术而技术的小说不过是摆弄作者的聪明,而架空了作品而已。《守夜》的慢,更像是对战争氛围的强调,一种无声的言说。那是在二战时期,对于战场上的人来说,时间也许如白驹过隙,因为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失去生命。但对于生活在后方的人来说,城市是一片废墟,他们生活在艰难而未知的过渡时期,一日往往长于百年,时间停滞不前。这正如小说的开头,凯所感觉到的:“这么说,你现在已经成了这样一种人,钟停了,表也不走了,只靠那个与众不同的跛子来到房门前,才知道什么是时辰。”所以我们无法责怪作者,责怪她像架着摄影机一样,无所取舍地摄入每一个场景中的每一个细节。那些镜头之细微,让读的人感到厌倦和烦躁。
那也是一列时光中的慢行火车,开往过去。它的起始站是伦敦的1947,终点站仍然是伦敦,只不过那是1941的伦敦。这中间隔着一场战争。对读的人来说,这样的安排满足了看穿结局的渴望,从一开始就看到了终了,最后才看到起始。对特定题材的小说来说,比如侦探小说,既然结局已然揭晓那悬念自然也就没了,但在《守夜》这里,一切恰恰相反。
1947年,凯三十七岁,依然俊美,但已生白发,在一位催眠医生的楼上独居,喜欢在伦敦的街巷里落寞地做着长长的散步;一对同性恋人海伦和朱莉亚,过去似乎相依为命,但现在第三人的出现,让她们的爱恋蒙上的了阴影;邓肯不知道什么原因,生活在恐怖的监狱旁,无法融入这个世界里去,他的姐姐与一个有妇之夫的爱情仍然持续着。他们随波逐流,没有方向也找不到方向。然后我们随着这列慢行火车继续前进,看到了他们的过去和一些谜底。比如,我们看到了凯,海伦与朱莉亚,三人之间复杂的情感纠葛,虽然在1947年,她们看起来不过是想不相关的陌路人,但谁会想到,曾经有过那么一个瞬间,当凯找到海伦,擦去她脸上的灰尘,看到那张脸时的惊奇和悸动?凯简直难以相信,“在如此乱糟糟的废墟里,竟会出现一张如此清新,如此无瑕的脸庞。”
所以开往过去的慢行列车,其意味在于,原来每个人都是带着过去的隐秘和故事生活,原来那些看似毫不相关的人曾经也相知相恋,带给彼此伤痛和甜蜜。一切都随着时光倒流逐渐袒露,犹如水潮回落,露出灰色的岩石。这比现实,比顺时流逝更让人绝望,因为一切都已注定的,无法更改,只有过去的伤痛留存下来,无法治愈。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8:46:57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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