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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星期六》—中产阶级的叙事窠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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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08:4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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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麦克尤恩一直是英国布克奖和出版社看好的作家,在网上可以搜到很多对其的描绘,如“极少数又让评论家叫好又超级畅销的作家”以及“最受人嫉妒的英国作家”,显然麦克尤恩近几年来已成为英伦文学的旗帜性人物,就连以其小说《赎罪》改编的电影也受到万众追捧,拿下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殊荣。在这些光环的笼罩下,麦克尤恩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作家将成为大家关心的话题,在此笔者从其05年创作的小说《星期六》中略窥几点,当做对这位“超级作家”叙事角度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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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讲述了神经外科专家贝罗安在星期六一天里的生活景象,这有点像詹姆斯•乔伊斯的《尤利西斯》,两者皆是着墨于“一天”的叙述,且都运用了意识流手法(回忆、想象)来填充小说内容。只是在叙事主角上,麦克尤恩选择的并非《尤利西斯》里的小市民,而是中产阶级,而正是这个选择决定了《星期六》将在叙事上陷入中产阶级的窠臼。

作家出版社的译本将小说目录译的朗朗上口,不过撇开中译本的润色,从目录上也可看出麦克尤恩对小说情节的精致安排,就像《赎罪》的文风一样,虽描绘时代不同,但从《星期六》优雅细致的布局上依就能嗅到维多利亚时期的“古风”。

小说伊始,贝罗安从睡梦中惊醒,当看到一架似有问题的飞机划过天际后,他展开了一系列联想,像所有在911事件后惊惶不安的西方中产们一样,他的冥思主要包括了对自身和家人安全的忧虑,最终贝罗安在和妻子***中平静下来,而这也是他逃避现实的最佳选择,因为“性创造出生理学上的异度空间,就像梦境与现实的分离”。

也难怪,贝罗安这类中产们被钢筋建筑与高档轿车“包裹”惯了,类似恐怖袭击这种事,他只会将其理解成单纯的暴力,根本不会考虑恐怖分子为什么袭击他们,其实中产者很明白,正是西方精英社会对第三世界国家的歧视和不平等竞争导致了恐怖袭击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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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第二部分“劫后余生”,在这里,贝罗安遇到了患有亨廷顿舞蹈症的巴克斯特,本来他可以妥善处理与其发生车祸的善后事宜,只要说话客气,对这个街头混混尊重点,贝罗安完全不会被打。但在这种场合,他却偏显露出中产阶级的好强心,借自己的学识与地位傲慢的对待巴克斯特,结果必然是生下“后患”。

到了第三部分“天伦之乐”里,麦克尤恩继续剥开贝罗安这个中产者的生活,直到此时,读者才算看到一个立体的贝罗安:他虽是个好医生,有个好老婆,但家庭成员关系却在变迁中显得微妙和尴尬。贝罗安这边,他将患有老年痴呆症的母亲送进养老院看起来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但却是对为子责任推脱的懦弱表现。另一边,贝罗安的女儿和岳父为一首诗打起了冷战,老诗人对孙女写的新派诗歌不屑一顾,而孙女自恃其才,我行我素,最终造成祖孙间的情感裂痕。

尽管贝罗安一家不是尽善尽美,但至少没被疾病、离异、穷困等“大问题”所烦扰。他们的困扰只是属于中产阶级这个社会精英群体里的一部分,麦克尤恩作为“功成名就”的中产者,叙述自然也就只能拘泥在这个阶层内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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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述完贝罗安的惶恐和家庭生活后,麦克尤恩转过笔锋,开始描写平民巴克斯特,这个人物将把小说推入高潮。其实,第四部分“劫数难逃”里的“劫数”早在第二章就埋下了伏笔,或许有读者从那时就已断定麦克尤恩会以巴克斯特引出一段戏剧性冲突。显然,他是个再好不过的人选。

在评述这一部分前,让我们先回忆下麦克尤恩过往小说里的平民形象,拿2003年的《赎罪》来说,里面仆人的儿子罗比被诬陷入狱,最终葬身战场。虽作者给了罗比道义上的支持(对其好学勤恳和感情炽诚的正面描述),但却最终使他成为悲剧主角,这种安排一方面是为整部小说的戏剧性考虑,另一方面则体现出麦克尤恩作为一位著名作家,对“平民”阶级的成见,即平民不是冤民(含冤而死的罗比)便是暴民(巴克斯特)。

第四章副标题虽是“团圆中的突然袭击”,但巴克斯特成为“暴民”攻击贝罗安一家绝非偶然事件,而是其对精英社会长久不满淤积下来的爆发,贝罗安假惺惺的关心巴克斯特久治不愈的顽症也许能使其在第二章里逃脱险境,但却难逃自身阶级对巴克斯特们所欠下的道义债(垄断医疗资源和话语权)。

读者读到这里不禁会产生疑问:难道巴克斯特只能用这种极端的方法获得心里安慰?不过,还没等读者会过来,麦克尤恩就急匆匆地将极端行事的巴克斯特交给了警察(这期间对贝罗安和儿子机智禽“贼”的描写简直乏味要命),并且还让其从楼梯上摔下,造成脑内骨损伤。

与狼狈受伤的巴克斯特形成对比的是贝罗安一家的胜利,而他们在与巴克斯特周旋的一些部分尤其值得寻味,第一个是贝罗安岳父约翰的鼻梁被巴克斯特打伤后,麦克尤恩将这位老诗人塑造成英勇的人物(好像猛烈的撞击毫无疼痛,一切如常);第二个则是贝罗安女儿唐茜在凶煞的巴克斯特面前勇敢的脱掉衣服,并“若无其事,身临其境”朗诵诗歌的场景,从这两个部分的描写,可明显感到麦克尤恩是在有意将贝罗安一家塑造成遇事泰然、矜持稳重的人物,这正是典型的中产阶级,也就是社会精英人士的形象,而平民巴克斯特则在成为暴民后手抖得更加厉害,仿佛还未到贝罗安家,便已在内心对自己的行为认罪并忏悔(这显然是麦克尤恩所期望的)。

毫无疑问,《星期六》是麦克尤恩为中产阶级们撰写的心灵告白,里面饱含着他们的忧虑和对自身形象的“大放赞辞”。在小说最后一章“雨过天晴”里,麦克尤恩又在贝罗安身上挖掘到中产们所具备的另一个优良品质—不计前嫌,胸怀怜悯(不排除贝罗安在道义上的恻隐),但麦氏也很清楚,他们绝不会长时间的去自省,于是便给了与之(惯于逃避,寻求安逸的)形象很搭配的一个结尾:贝罗安感受着妻子身上丝滑的睡衣,体香以及迷人的曲线熟睡。

这个慵懒的贝罗安与之前其率领一家人勇敢擒获暴民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或许,麦克尤恩觉得他们已完成了一项大任务,该好好休息了,就像打完伊拉克渴求和平安宁的美国中产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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