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鲁克林的荒唐事》中,奥斯特曾这样写道:“当一个人有幸生活在故事之中,生活在一个想象的世界里,这世界的悲苦也就消失了。只要这故事不断延续下去,现实也就不再存在。”对于奥斯特而言,写作不但是从黑暗现实中逃离的方法,它更是一种慰藉。对于《孤独及其所创造的》同样如此:当奥斯特书写他那隐形的父亲时,父亲变得看得见了;而当他开始讲述孤独的时候,他不再孤独。
迷宫爱好者
保罗·奥斯特很少承认他的小说是自传性的;但事实上,在几乎每一本他的小说里,都有他真实生活的细节。《神谕之夜》里,年过五十的中年作家约翰·特劳斯患有静脉炎,奥斯特也是。《昏头先生》(Mr. Vertigo)婉转地承认自己曾有过包括淋病在内的“医学上的不便”,奥斯特也是。《巨兽》(Leviathan)里主人公的第一任妻子叫Delia,第二任妻子叫Iris;奥斯特的两个妻子则分别叫Lydia和Siri。其新作《黑暗中的人》(Man in the Dark)的主人公说“我15岁之前唯一在乎的事是棒球”;而奥斯特自己小时候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棒球迷,斯坦·穆西尔是他的偶像。
读过《孤独及其所创造的》之后,你会发现更多。这本出版于1982年的奥斯特处女作由两部分组成:在《一个隐形人的画像》中,奥斯特从父亲琐碎的遗物及对于父亲片断式的回忆出发,试图重构这个“看不见的人”;在第二部分《记忆之书》里,主角变成了奥斯特自己,已然身为父亲的他通过十三段“记忆之书”,通过彼此相联的往日事件,在与诸多文学作品的互文间,对孤独、偶然、父性,甚至对语言本身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和评论。
对于中国读者而言,翻译出版的顺序不同使得这本书具有了“解谜”式的别样意义:奥斯特的每本小说、小说里的每处细节、每个主题都将成为谜面,而这本传记将成为谜底,成为了解奥斯特写作的基石。
无所不在的孤独
要理解奥斯特笔下的孤独,先要从其对立面入手。奥斯特深信万物皆有关联,事物之间存在无限复杂的网络,偶然性是万物关联的极端形式。在《记忆之书》里,S和A的父亲在同一年出生;而A和S较小的儿子在同一年出生。奥斯特两次看见缺损的钢琴,少掉的键竟都是中央C的F键。安妮·弗兰克的生日和他儿子一模一样,都是6月12日双子座。对于奥斯特而言,这是“一幅孪生的图景。一个万物双倍的世界,在那里同样的事总发生两遍。”接着,奥斯特从语言的层面讲述万物之间的关联:他认为“在每种语言的核心,都有一个由韵脚、谐音和多义组成的网络,每一样都可作为桥梁把世界截然相反、相互映照的各个方面连接在一起。”就这样,世间的种种偶然性成为“世界的韵脚”,“存在的语法包括了语言本身的所有样式:明喻、暗喻、换喻、提喻——因此在世上遇见的每样事物真的成了许多事物,它们又接着转化为许多其它事物……”甚至对每个词而言,皆是如此:“因为每个词都由其它词所定义,这意味着进入语言的任何部分就等于进入了语言的全部。”
而所谓孤独,就是从这个万物关联的世界抽身而出,就是切断与世界的联系。奥斯特的父亲便是一例,他仿佛是个隐形人,“坚韧地、不透光地生活着,仿佛对这世界免疫。他不像一个要占据空间的人,而更像一块无法穿透的人形空间。”奥斯特写出了其父亲那“退隐意义上的孤独”——“孤独。但并不是说孤身一人。而是退隐意义上的孤独。是不必看见自己,是不必看见自己为他人所见。”在《记忆之书》里,奥斯特将这种孤独翻译成其小说中经常使用的经典意象“一个人单独在房间里”,并引经据典,将其置于愈加宏大的文学语境中:《木偶奇遇记》里葛佩托在鲨鱼肚子里;圣经《约拿书》中约拿在鲸鱼体内;《鲁滨逊漂流记》里克鲁索在岛上;以及,荷尔德林在塔楼里。
语言的边界
从写作手法而言,《孤独及其所创造的》也是一本相当特别的书。《一个隐形人的画像》采用了一种拼贴式的手法,父亲的琐碎遗物和记忆里拾取的往事片断成为了拼图版上的小小碎片,其片断式的叙事带有法国先锋小说的气息。而在《记忆之书》里,奥斯特使用了第三人称来讲述自己的人生故事,“他决定把自己称为A。(……)A意识到,当他坐在房间里写作记忆之书时,他把自己视为另一个人,以便讲述他自己的故事。为了在那儿找到自己,他必须使自己缺席。于是尽管他的意思是说I,他说A。”《华盛顿邮报》记者Michael Dirda曾在《纽约书评》上将奥斯特的这种叙事手法与戏剧大师布莱希特的“疏离效果”理论相提并论。布莱希特认为演员应该与他的角色保持一段距离,而不应进入角色。而奥斯特同样从外部关照自身,使其行文深具自省的特质。
奥斯特小说中常用的“元叙事”(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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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8:41:16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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