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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领《中国“白领”定位的一点再思考》

  • 小小评论家小小评论家
  • 书评
  • 2023-03-26 08:4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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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老师布置的读书笔记,既然写了就贴过来吧)

白领是什么?社会学来源生活,许多的名词在定义的时候便遇到众口难调的问题。但是要对一个问题进行分析,概念界定必然是第一步。然而在阅读米尔斯的这本有着丰富而细致的描写和充满启发的新奇观点的著作时,笔者的第一感觉却是,米尔斯对于白领的界定与我们日常生活中的看法出入颇大。为了防止是笔者个人对这个定义的理解偏差,笔者特意在身边各年龄段(14至55岁)的人群中做了一个小小的调查,询问他们对于“白领”是怎么下定义的。首先让被访者谈谈他们心目中的白领的特征,总结他们的回答大约有以下几个关键词:“坐办公室的”(这个词出现频率竟是100%,且都是最先被说出来的一个词)、“行政部门”、“文职人员”、“无需穿工作服”、“有一定数量的下属受其领导”、“有中、高层之分”等。然后再问他们对于“推销员”、“导购(售货)员”“仓库管理员”三类人员的划分,几乎所有的被访者都认为此三类不应被划为“白领”。再询问他们心目中的白领的学历文化水平,大多被访者认为白领应具有相对较高的学历,属于“有文化”的一群人,部分被访者认为“白领”至少需要具有本科以上学历。

虽然访问的人数不多,范围也较窄,但是这种的看法应该是比较普遍的。这种对“白领”的定义与米尔斯在书中的定义是有较大的出入的,这不由得使笔者思考,我们应该怎样去定义“白领”这个群体以便于更好地理解现今中国社会的阶层结构呢?

米尔斯20世纪50年代便已出版的这本对美国白领的描写和分析的著作对于现今中国社会阶层的分析是有很大启发的。实际上,中国在改革开放已经进行了30年的这个时候,社会经济的巨大发展使得社会的阶层结构不再像建国初期时由行政命令进行划分,人与人之间经济地位的区别成为阶层区分的本质特征。然而,尽管我们可以轻易的区分和辨认出处于社会顶端叱诧风云的人们和挣扎在社会底端的人群,却很难对处于这两个极端之间的芸芸众生的庞大人群进行分层。这个人群不仅数目巨大,且其中的异质性也是大得不可轻易忽略的。跟“白领”同时出现另一个词汇“蓝领”,便是这个中间群体中的另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不过是否这个巨大的中间人群可以简单地划分为“白领”和“蓝领”呢?若是“蓝领”特指第二产业的产业工人,那么被上述的小调查的被访者拒在“白领”门外的“推销员”、“导购(售货)员”、“仓库管理员”和其他类似的人群又应被如何定位呢?

高估“白领”的社会地位应该是现今中国社会的普遍现象。同样被误读的一个常见词汇便是中产阶级(middle class),正如周晓虹在本书译后记中提及的那样,大多中国人对当今中国是否存在一个中产阶级仍是抱有一种非常怀疑的态度。许多人会把“白领”作为一种理想的职业定位,却没有几个人说得清“白领”到底包括哪些行业中的哪些职业。与香港和澳门相比较,大陆只有很少的有人会把自己定位于中产阶级。也许是觉得中国社会的发达程度远不如西方资本主义国家,还有当今中国社会渐渐具备的现代发达社会的另一个特征——职业的高度分化使得马克思经典模式“资本家-工人”二分法的界线越发模糊,使得规模日益庞大的白领人群难以被定位和自我定位。然而中国社会走向一个阶层界线模糊的纺锤型结构的趋势应是日益明显的。

诚然,即使是通读全书,也很难找到米尔斯对“白领”下的确切定义,不过按照笔者的理解,米尔斯在此书中实际上是把白领定义为现代社会的新中产阶级,这个“新”是相对于出现于早期美国社会的以小业主为主要阶层的老式中产阶级而定义的。新中产阶级既区别于传统的老式资产阶级(那些拥有财产的所有权,身兼工业技术专家和金融商人的勤恳的小业主们),又区别于纯粹的雇佣劳动者(类似于一般意义上的蓝领工人)。与老式中产阶级比较,他们失去了财产的所有权,从一定的角度来说成为只能依靠自己而不是已有的财产作为谋生工具的工薪阶层。与雇佣劳动者相比,他们直接接触到生产资料的机会少得多,他们的技能更多地集中在处理纸张、金钱和人事,他们的工作较直接操控机器生产商品的雇佣劳动者而言更为抽象和宏观,工作环境相比雇佣劳动者而言也要舒适得多。这群新式的中产阶级不仅打破了马克思所断言的资本主义国家的二种阶级对立的设想,同时也以他们广大的覆盖范围和庞大的数量在影响着这个社会的发展进程,促使这个社会的分层标准从财产的多寡转向职业的性质转变。

因此,按照米尔斯的定义,实际上许多之前被我们排除在外的职业也应属于这一类新式中产阶级,“白领”的门槛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高。作为中产阶级中数量增长最快的一群,白领群体中的职业和社会地位差异却也是巨大的,以至于许多同属白领群体的人们丝毫没有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连结。因此白领阶级既不像工人阶级一样易于联络和组织,又不像资本家阶级一样容易联盟甚至形成行业垄断,白领阶级这种在资本主义持续发展的发达社会产生的新阶级是充满矛盾的,以至于我们甚至不敢把其清晰地划分为一个独立的阶级来看待。当今中国社会也是如此,改革开放对整个国家的影响广泛且深远,中国甚至成为了世界工厂,社会的贫富分化的趋势愈趋明显,但笔者认为中国社会并没有如马克思经典理论般被撕裂为两大对立的阶级,而是如经济形势的发展趋势一般,阶级形式也在向西方发达国家的阶级形式靠近。

因此中国的白领阶级不仅数量不少,且正在以很快的速度增长,并将成为这个社会最重要组成部分(当然这里主要针对城市,广大农村的庞大的农民群体在接受城市化的洗礼之前,是很难与白领这个词发生关系的)。但是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并不一定能连结成一股庞大的力量,对于异质性很强的中产阶级来说更是如此。而且他们处于社会中层的经济地位也决定了他们一来不能像拥有大量资本的上层阶级一样对这个社会发展产生重大影响,另一方面也不会像无产阶级一般毫无牵挂地起来革命。他们小心翼翼地把握着属于他们那一份“财产”(更多的是他们用以换取经济地位的非物质性资本,通常是个人的知识和技能),安心地作为这个社会的“沉默的大多数”而存在。白领中的层次的区分使得每位白领都有了奋发向上的榜样和目标位置。这种较易获得的追求确实是存在于已有的体制内的,因此白领阶级通常认为自己是体制内的一员并常常经意不经意成为捍卫已有体制的一份子。

中国社会的二元结构对农村的剥削直接决定了城市中的进城务工人员与城市本地人的地位差距,进城务工人员大多做着技术含量较低工作环境较差工资报酬较少的工作,这就与城市中越发增大的白领群体的生活模式产生了显著的差距。我们可以把这些社会地位较低的进城务工人员与西方发达社会的雇佣劳动者进行比较,尽管我国当今的发展水平决定了进城务工人员得到的社会保障还远远不足,农民工的经济地位也仍较低下,但随着经济发展社会进步,进城务工人员必然成为中国社会主要的雇佣劳动者。参考第49页1940年美国社会的老中产阶级、新中产阶级、雇佣劳动者的比例表,新中产阶级和雇佣劳动者的比例分别是25%和55%。笔者认为若以不太保守的方式进行估计的话,中国现今的大城市中白领与以进城务工人员为主力的雇佣劳动者的比例大概也符合这个数字。

在生活中发现一个白领并不是难事,但是无论是社会学大家米尔斯还是我们一般人,要给白领阶级下一个定义仍是要依靠一长串的描写,这就说明这个阶级在形成的同时整个社会的阶级界线在模糊化。纺锤型的社会结构有利于社会的稳定,但是在很长的时间内阶级都不会轻易消失,对白领阶级这个新生并迅速成长的阶级的研究还需要继续,结合中国转型期的复杂形势来考察白领阶级,将是一项艰难却又有趣和有意义的研究。米尔斯的作品的洞见的魅力深深吸引笔者,以极不成熟的社会观察来加一点点小设想以成此读后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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