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过或者做着文学梦的人总有一天会受到告诫:你千万别总试图描述自我,否则,你将永远也写不出伟大的作品。卡诺维诺的作品是这种说法最有力的例证,你翻遍他的文集,你都将不会知道他的一生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他的内心经历过怎样的激荡。
让人困惑的是,这句话的否命题一样成立。“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这句话翻译成创作原则可能表述为:越是自我的,越是所有人的。这样的例证里也不乏大师级的人物,比如卡夫卡,他表现的主题永远是人类不能到达,不能完成或者错位、异化的困局,只是在他的作品里,他给他的一个又一个主人公戴上了不同的面具。
为数众多的作家,甚至说应该是绝大多数作家连面具都懒得戴,一辈子都只在描述自我,他们中的一少部分人,他们的作品一样给他们带来了盛誉,至于伟大不伟大,我不敢下结论。
日本作家太宰治(1909—1948)的作品大概可以归为第三类,在他并不太漫长的一生里,他创作了大量的作品(与他的自然寿命相比,他的创作生命可谓漫长),他的绝大多数作品都是他生命经历或者内心激荡的投影,所以很难说,是他的命运创造了他的作品,还是他的作品预言了他的命运,也许两者是一回事吧。他生命的终点是,他象他小说里的主人公那样自杀了。
他的《斜阳》、《维庸之妻》、《人间失格》是他的晚期作品,也是他的代表作,凭着这三部作品,你完全可以想象出他的其他作品的风格。
《斜阳》正如它的名字所言,描述的是没落了的贵族夕阳般的生活,离婚后的姐姐与母亲相依为命,时隐时现的弟弟除了最后的自杀好象只有缺钱或者陷入困境之时才能见到他的身影,姐弟两个似乎是代表了面对相同的困境两种截然不同的选择,一种是活下去,一种是死去,还会有别的吗?
《维庸之妻》,这篇小说让人不得不提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弗朗索瓦.维庸(1431-1463)法国中世纪的抒情诗人。其一生是逃亡、入狱、流浪的一生,他的诗歌充满了自嘲、悔恨、绝望和祈愿。这篇小说,可以当成他的《斜阳》、《人间失格》里的主人公的横切面,丈夫穷困僚倒,偷了别人的钱,妻子以身抵债,然后夫妻相遇,这篇小说颇有十九世纪欧美小说家比如莫泊桑、欧•亨利等的遗风,但他的小说不是为了给人惊奇。
《人间失格》,大多数译者译为《失去做人资格》,几十年以前日本入侵我国东北,当时***或者张学良选择了不抵抗,《人间失格》是太宰治的个人不抵抗,一个人如果选择了不抵抗,而他的命运又不是太好,你可以想象到他的最终结局,如果说《斜阳》里对“弟弟”的自杀有些语焉不详,在《人间失格》里几乎可以找到完整的答案。据说德国作家黑塞的《荒原狼》曾在日本产生过深远的影响,我不太肯定太宰治有没有看过这部小说,如果我是太宰治而我又看过《荒原狼》,我会很不好意思写《人间失格》,我内心再痛苦,我也要忍着。
提起日本文学,人们总用“凄美、绝望、颓废”来形容,这些字眼一样可以用来形容太宰治的作品。作为一种人类共同的体验,他的作品很容易在人们心中引起共鸣,作为小说艺术形式的探索,他的作品并没有给人提供一些新鲜的东西,黑塞在他的《荒原狼》之后,可以写出《玻璃球游戏》,但凭我的感觉,太宰治就是活得再长一些,他也不会写出《玻璃游戏》这样的作品,这也许这就是一个作家伟大不伟大的分界线?我不知道。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8:39:55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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