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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山《没有痛感,就没有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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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08:3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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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在《外滩画报》看到了一个对该书作者的访问,很喜欢,粘下来供大家分享:

文/吴琦刘莉芳

流浪者大都有着出生入死、身陷绝境的经历,年轻的谢旺霖却视之为对生命出路的找寻,他说,没有痛感便没有存在感,那样的生活不是生活。在《转山》一书中,谢旺霖记录了自己的“个人流浪史”。

《转山》出版时,距离谢旺霖单车独闯西藏已经4 年。

2004 年,西藏全区接待旅游人数首次突破100 万。同一年,在百万游客之外,这个叫谢旺霖的台湾年轻人,一个人踩着单车,从丽江骑到拉萨。他留着一头长发,不高的个子,专程去流浪。当时22 岁的他,个人流浪史已经十足丰富。高中毕业,他独自环岛旅行,睡的是教室、火车站和面摊。后来去美国,他在沙漠里走了4 个小时,差点丧命。大三那年,他失恋,便开始留长发,逃去了新疆,在一辆运水泥的卡车上连行三天三夜。本科毕业后,他又辗转去了凤凰、黄果树、昆明和丽江。

2004 年,谢旺霖意外入选“云门舞集流浪者计划”,于是千里单骑,重走西藏。时隔4 年,他才正式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书《转山》,受到台湾文坛的瞩目。“大家觉得我是在找死,其实我是在找生命的出路。”大学毕业后,他不想继续法律专业,流浪成了他的“武器”,就好像要断了自己的手臂,把之前所学彻底忘掉。途中的孤独和贫穷都是练习曲,他就是要在这条路上,试试自己的笔,也试试自己的心。4000 米的大山,2000 公里的行程,60 多天的骑行,不足1500 块人民币的花费,他这一试,试出了好几次生生死死。

行至梅里雪山,山势陡降,他刹车不及,连人带车滚了出去,单车后轮和半个身子悬在断崖之外,只听见跌入悬崖的水壶,撞击着峭壁,在黑夜里发出当当的回响。

深夜在波密县城的旅店,他食物中毒,上吐下泻,瘫倒在一片秽物里,气力尽失。两天两夜没有进食之后,第三天清晨5 点他又出发。

在怒江边上,他被黑藏獒和黄毛狗前后夹击,一黑一黄两条猛犬冲着他龇牙咧嘴,他硬着头皮,骂着脏话,发疯般地用石块自卫,杀出一条血路。

真正的危险面前,他也哭。从悬崖边捡回性命,推车走到德钦县城时,他便痛哭了一场。但哭只是最真实的人性,发泄他沿路随着海拔起伏的情绪。他也怕,“怕得要死”,但他最害怕的是自己走不下去。“我害怕我放弃了以后,我的人生就输了。”

这有点像一场赌局,他拿出两个月的磨难,想换来一个笃定的答案。于是他选择用第二人称来记述,每一次都像是在喃喃自语,和自己对话,一边很惶惑,一边又竭力说服。于是在书中,可以不断看到这样的独白:“当跨过这一步,你或许就不是你,而是另一个真正可去冒险和犯难的人。”

坚持用《转山》的书名,正是出于这样的心境。转山是藏族的一种祈福仪式,朝圣者绕着大山不间断地行走、磕长头。据藏传佛教的传统,转神山1 圈,可洗清一生的罪孽;转10 圈,可免受下地狱之苦;转108 圈,即可今世成佛。他也曾被人抛弃,也有很多次几乎走不下去,但一转念又再继续,单车的轮胎还是不断向前转圈。

一次流浪真的就能改变一个人。去西藏之前,他好几次想过轻生,在去西藏的路上,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怎么样活下来。他流浪的时候每天花8 个小时骑车,现在每天花8 个小时读书、写作。他说以后不会再有“短见”,而是会一直和困难拉扯,“勇于面对自己的软弱,才是真正坚强的地方”。

他鼓励其他人不妨也去流浪,没有什么不能放下,没有什么非要不可。到达拉萨后,因为手头拮据,他把一路生死与共的单车卖给了另一个年轻人。2006 年,他收到一封邮件,买车的人说,他骑着那辆车到了珠峰。

B=《外滩画报》X= 谢旺霖

B:当遇到生理上的极端痛苦,你怎么支撑?

X:在很虚弱的时候,我以为我需要家人,但其实不是。我在那么远的地方,也没有人知道我具体的位置,我思念他们没有什么用。很彻底的孑然一身,其实有很强烈的存在感。我想去试探自己生命的极限,但极限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也知道了很多,比如,舒适不是我所要的,那样没有痛感,没有存在感,我觉得太过舒适的生活就是一种死亡的生活。我之所以有那么强烈的动机去认识这个世界,就是觉得这个世界太局限了。没走到一个游民的生活当中,怎么知道贫穷是什么、孤独是什么?我希望去涤洗一把,那样才能感同身受。

B:你是怎么面对那些危险经历的?

X:很多的危险都是设想出来的。当时只是想要活着而已,你没有办法想害怕或撤退的问题,只想怎样脱身,往前一步或往后一步。在那样的抉择中,往后,我已经看到了,往前,我还没有看见,我希望我可以看见。这样的力量促使我往前走,用有限的力量去找到更多未知的可能。

B:对前路的“无知”就是你的动力?

X:对。我都知道了,这个人生有什么好玩?不知道的事情也许会痛苦,但是你知道了,可能就觉得索然无味,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动荡和铭刻的感觉。

B:你对路上遇到人们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X:没有他们,就没有我。

B:但你有时也会拒绝他们的帮助。

X:在色几拉山的时候,第一个司机说要载我,我说不要,那是因为我得到了一种满足感,这个世界终于有人理会我了,就好像有人扶我一把。我是一个小孩子,跌倒擦伤了,他拍拍我的膝盖,告诉我说你没事、可以走了。他的出现对我来说是种安慰。

后来,我站在马路旁边看着车经过,没有招手,是因为不好意思,怎么可以再让别人带我去一个温暖的地方,他会不会把我的人生都载走?我也一直想到,途中一个藏族医生告诉我“不要放弃”。于是我让司机决定到底要不要载我,结果他开走了。第三次再遇到车,我说不要,是因为为什么现在才来,我都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还剩下三四公里,让我坐车,我怎么甘心。

但是没有他们,我连推车都推不下去,他们开100 公尺,等我100 公尺,那对我来说有一种稳定的力量。我之所以可以坚持走,是因为我知道他们就在不远的前方等我,我就奋力一搏。不管是好或是坏,都是我的故事。

B:你说此行最大的成长是知道了自己不想要什么。

X:我不想要虚伪的生活,只符合别人期待的日子。我希望我是一个更有感情的人,我希望我不要追逐物质生活,我希望能够建立自己的信念。我也不想要整天盘算赚多少花多少,我希望我能够渐渐放下这一切,不是说这一切不重要,而是我不希望它成为一个问题。

B:你下一步流浪的计划是什么?

X:下一步想走河,用行走的方式。先从家乡的河开始走,从出海口一直走到它的源头,有河流就有人生,有人生就有故事。会走到生命之河—恒河,印度也是一个很神奇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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