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约卡之春《中产阶层的雪花满篮》

“生活方式”是一个中产阶层的词，这个词意味着“选择”，有许多种过日子的方式可以选择。下等阶层只能按某种特定的方式过日子，他们不需要这个词，上等阶层随心所欲地过日子，也不需要这个词。这个词与贫穷的下等层阶无关，与富有权势的上等阶层无关，只与喜欢折腾的中产阶层有关：它喜欢在有限的金钱与自由之内折腾出更“物超所值”的生活出来。

彼得·凯尔，英伦作家，前爵士乐手。他卖掉自己在英国的农场后，举家移民西班牙马约卡岛，买下山谷橘园，辛勤耕种，在此过程中，与当地文化从碰撞到慢慢融合。马尔卡是一个国际著名的旅游度假区，本土化与国际化并存，从彼得·凯尔的《马约卡之春：雪花满篮》一书中，你可以读到岛上各色人等的趣事，也可以读到本土观念与外来观念的冲突，更主要的是凯尔一家的快乐生活。

这种中产式的快乐不是建立在物质的满足上（这是下等阶层的事），也不是建立在挥霍的满足上（这是上等阶层的事），它的快乐是建立在用劳动的成果换来某种生活消遣上，比如凯尔一家的游泳池、酒吧、烧烤区、桌球……这些是要他们用橘园的收入来支付。这是一种中性生活：支出等于收入。下等阶层是入不敷出，上等阶层不考虑收入只顾支出。

但我并不喜欢中等阶层，在我看来这是一个没有修养而又附庸风雅、没有钱而又装大方的阶层，他们不能直接体会到劳动的真谛（这是下等阶层），也不能对品位与艺术有真正的了解（这是上等阶层）。中等阶层一个字：装！装有品位、装有文化、装亲近大自然……对艺术的最大损害来自中等阶层，对传统的最大损害还是来自中等阶层。在近现代史上，那些左派往往是中产阶层的儿子，这些来自中产的叛徒们往往以无产阶级的代言人自居，煽动无产阶级，将历史与世界搞得一团糟，“知识分子”中的左派往往就出自中产，右派则以贵族居多，无产阶级出来的直接就奔贵族的方向而去，他们对名利感兴趣，对革命无兴趣，只有不上不下的中产阶层才会对革命感兴趣。中产阶层的这种革命，不仅是对国家体制的革命、文化观念的革命，也是对生活方式的革命。所以畅销的关于生活方式的书，都是中产阶层所写，也为中产阶层所喜爱。所以彼得·梅尔与彼得·凯尔、欧阳应霁、蔡澜、沈宏非这一类的畅销作家，正好代表了中产阶层的审美与方向。

回到《马约卡之春：雪花满篮》一书来说，作家的文笔挺传神，不是以自然文学的方式，而是以小说的方式来写作，或者说以叙事散文的方式来写作，小资们应该比较喜欢，但于我而言则太浅薄了一点，我的生活方式是贫农式的劳动加贵族式的修养——这就是隐士！中产，我一向是不屑的，小资，于我而言是个贬义词。

书中这样写：

“那我们的游泳池将要停工了，”我对走廊里的艾莉说：“今天下雪，明天就是泥泞，那游泳池不就成了一个泥塘了嘛。”

我的这几句沮丧的话没有让艾莉刚刚看见雪花时的欣赏荡然无存。她进门的时候那个快乐的样子充溢着《绿野仙踪》里桃乐茜活泼任性的身影，她的胳膊上挽着一个我们平时摘橘子时用的小柳条篮子，可是，里面并没有橘子。

“看，”她和风细雨般地说：“我给你带来了一篮子‘雪花’。”

这就是所谓的“雪花满篮”，这就是典型的中产文字与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