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多元主义《朝向自由，通往多元》

朝向自由，通往多元

□三皮

我这样的人，哲学也就喜欢点佛、道，倘若那还算得上唯心主义哲学的话。现在倒要来读一本更哲学的书，却竟还是所谓政治学前沿系列之一册，本身就是很稀奇的了。后来我想，其根源大约一是轻、薄，无非百吧页；再是书名颇讨喜的缘故：《自由多元主义》。这是当真的，你看，自由的，并且，还多元。多好的题旨啊。

作者是个美国人，叫作威廉•A•盖尔斯敦的，在政治哲学领域据说颇著名，一看履历，原来1993年到1995年还曾担任克林顿总统的国内政策助理，如此来说，这就真的很著名的了。

大约这个人的真知大抵来自实践，是由平素生活中得出道德与政治价值内涵，话语就平实得好比话家常。拐弯抹角的虚头也弃而不用，或者是现实生活教会他那些玩意儿根本不值价，用之不得。总之，他是劈面就把基本观点抛出来——自由主义与多元主义的有机共融，这样直截了当，其后的文字就只剩阐释、例证了。

事实上，开篇一读，依旧还是稀里糊涂，到底关联思想了解太少吧。一直要读到24页，才算进入状态。到这里，盖尔斯敦开始来谈“差异胜于自治”。差异好理解，自治亦无歧义，两个本身似乎风马牛不相及的词语被他并置起来，而且要一较优劣，于是显出矛盾的戏剧化了。说到底，恐怕还是戏剧化吸引了我。即使它们本身是一丝不苟、刻板沉闷的学术名词，仍然在其中生发出一种背反的力，交织出现世的网。

再前进两页，会触及萨尔曼•拉什迪，这位桀骜不驯的大爷本来即是我的偶像，忽然一下子跳出来，顿时让我觉得哪怕是政治学也有它的亲切处。此处甄选出这个几乎一辈子尊崇差异多元者的差异化辩护，为那本神性之作《撒旦诗篇》。说得太好，悉数引用如下：今天那些反对这本书言辞最激烈的人持这样的观点，与不同文化的混合将不可避免地削弱乃至毁灭自己的文化。我持相反的观点。此书颂扬杂交、不洁、混合以及人类、文化、思想、政治、电影、歌曲之间新奇而意外的结合。它为种族混杂而欣喜，为种族纯洁的专制而忧虑。

承此而来，本书作者即刻表态——我拒绝这些观点的理由或多或少与此有相似之处：准确地讲自由主义是有关对合法差异的保护。一个自由的国家没必要，也不应该在诸如纯洁与混合或理性与传统的对立中支持某一方。

这时候的个人，是中间人物，且前且后，随性自由，多元博思；而这时候的上层建筑，则成其为中间建筑，披着自由的理趣、多元的心态，有其独具的想法，是不为时空左右的精神独立体。

这当然是理想化的世界，亦是理想化的政治形态。人世到底多艰，正反从来两立。盖尔斯敦意图升华定义自由主义乃本以赛亚•伯林首倡的价值多元主义而来，只是进一步强调二者之兼容。而伯林的理论尚未千秋定章，是仍然在约翰•格雷等人的质疑之中。在一个原先就风雨飘摇根基未宁的基础之上建筑自己的盛世华堂，第一步无疑是得加固那赖以栖身的基座了。

盖尔斯敦只好用接近半本书的容量来加固他的以赛亚•伯林，从而形成对约翰•格雷的否定。这另外一个维度的辩护进而加强了另一个层面的戏剧化，在亦步亦趋自然梯度式的诘难中亦一步步建构起本我的世界政治观。

我不知道这样以戏剧化之矛去攻政治学之盾，是不是显得堂吉诃德、明珠暗投，幸运的是，我还真就这般把一本原先以为永远无法通读的学术专著津津有味的读掉了。也许这也是一项自由了：自然而然地由心体会，在朝向自由，通往多元的旅途中，收获仅只属于自己的一点唯物论，即使隔靴挠痒，倒也其乐无穷。

零九年一月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