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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妈、侄女和狗《配上一颗微笑的心》

  • 小小评论家小小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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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08: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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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26年来我一直是一个孤陋寡闻的阅读者。

很小的时候我会认为自己博览群书,但是我所谓的博览也不过是小学时的古典小说、初中时的世界名著,高中时的余秋雨和诗歌以及大学时一本本生涩的学术书而已……为了不在由这些组成的桎梏中坐井观天,我偏执地寻找一切尽可能的与众不同,然后尽力塞满我的书柜,囫囵吞枣般地翻完它们。

然后我发现,如果说阅读最好的一部分年华已经被我匆匆浪费,那么也许最好的另一部分才刚刚到来。

对于阅读这个女人来说,也许和20岁相比,我们对她没有了足够多的闲暇和激情,但我们有了足够多的耐心和阅历。

在我买到《姨妈、侄女和狗》之前,我没有听说过塞缪尔•巴特勒,即使他是被萧伯纳誉为“19世纪下半叶最伟大的英国作家”。我没有听过他写的《Erewhon》、《众生之路》,不知道他对史诗《奥德赛》的作者的奇妙考证,不知道他在进化论方面的独特见解,更不知道他和才女萨维奇之间的深厚情谊。

这些不知道是一种极大的遗憾,幸好我弥补了。

在这个世界上,幸运,莫过于能够弥补自己人生中的遗憾了。

说到英国作家,我们顺口而出的大体不过是乔叟、莎士比亚、斯威夫特、华兹华斯、拜伦、雪莱、济慈、勃朗特姐妹、狄更斯、哈代、萧伯纳、毛姆、戈尔丁直至最近走红的多丽丝•莱辛,当然也许还应该算上柯南道尔。现在,我想应该加上塞缪尔•巴特勒。

巴特勒毫无疑问的是英国古典散文和讽刺文学的大师。他的文字完全可以作为英国古典散文的典范:轻描淡写,曲径通幽,含蓄优雅之间处处暗藏机锋。读他的散文要使劲用脑子,用完了不会累,而是一阵会心的微笑。

福斯特在《一本影响了我的书》里说:“巴特勒是转弯抹角的大师。”感谢我在26岁而不是20岁的时候读这本书,否则也许我绝不会有忍受他的絮絮叨叨装神弄鬼的外表,从而也就无法去探寻他智慧的灵魂。

翻开《姨妈、侄女和狗》是在一个慵懒的午后,读到“我一定要在一张斜面书桌上才开始写作,而大英博物馆的阅览室却无法提供斜面桌,可是我又只有在这儿才能自由创作……”开始就忍俊不禁。其间穿插的那句“我知道这样不对,也希望博物馆的管理层要是读到我的这份供词可不必太当回事儿;但是我太想要一张书桌啦,于是就开始考虑,在这个值得感激的国家按照所谓的作者名字排列的这么多有趣的著作中,哪一本最适合我的需要。”真是太妙了。“如果仅仅是为了阅读,我认为一本书和其他的书几乎是一样的好;但是选择一本书当作书桌,那可是一桩更加严肃的事情呢。”

巴特勒不是一个抖机灵的小年轻,并不是为夸夸其谈而奇谈怪论。他的笔是用来讽刺这个世界和时代的荒谬的。为此,他可以让自己看上去本身就很荒谬。

“我和他们有了另一场小小的争吵,因为他们将我介绍为‘属于剑桥大学圣约翰学院’,对这个学术机构我抱以最深厚的崇敬,但我已经有四分之一个世纪没有这个荣幸和它发生任何关系。最后,他们说会修改介绍,不过最好我能够告诉他们我是谁,因为他们费尽力气也查不到我的资料。我带着谦卑的骄傲回答,我是一个文科学士。我把我所有别的字母都限定在我的名字之中,而不是之外。他们沉思良久,然后说,非常遗憾我不是文科硕士。难道我不能让自己成为一个硕士?我说我理解,没有5个英镑大学就不给硕士学位,而我在3英镑10先令之外就不愿再掏一个子儿。他们再次说遗憾,如果我不能挂靠于‘主教’和‘诗人’之间的某个标签,对他们来说是非常不方便的。只要对字母表表现出恰当的尊敬,我可以是我合情合理地喜欢的任何东西;但是他们必须把我放在‘主教塞缪尔•巴特勒’和‘诗人塞缪尔•巴特勒’中间。挪动我的位置是很麻烦的,何况‘学士’还排在主教的前面。这番说辞很有道理,因此我回答道,在这些情况下,是要他们乐意,我愿意做一名哲学作家。他们非常欢迎这一解决方案,这样,不管我现在写些什么,只要我还活着就肯定是一名哲学作家,因为在我有生之年中字母表恐怕是很难改变了,而我又必须是‘Bis’和‘Poe’之间的某个玩意儿。”

这是一幕何其生动的活剧。他描写的是19世纪?即便是今天,这样的对话可能仍然天天在重现。幽默的起因就在于真实的荒诞。

英国人是一个很奇怪的民族,他们保守而拘谨,却创造了这个世界最优秀的讽刺文学。自乔叟之后,斯威夫特、狄更斯、奥威尔,高人辈出。塞缪尔•巴特勒无疑是其间佼佼者中的一员。

很多天才都避免不了死后成名的宿命。萧伯纳对巴特勒的赞誉也是在他的遗作《众生之路》出版后才作出的。据说在巴特勒生前,他为自费出版亏损了将近1000磅。而在20世纪末,兰登书屋评选的百部最佳英文小说中,《众生之路》(The Way of All Flesh)赫然排名第12。这样的对比,或许他自己是释然处之的。

高贵的灵魂并不刻意寻求世俗的认同。所以他才用那样的文字来调侃出版社的势利;他也一直坚守着了一个作家理应坚守的底线——不取悦读者。

“我想,像大多数“笔杆子”一样,我写作,无非是为了到我老了写不出东西来的时候有书可读。”塞缪尔这样评价自己的写作。

谢谢塞缪尔,托你的福,我们也有好书读。也许你的书不会被经典榜单录取,也许你从来也不想在文学史上树立一个特别的标杆,但那不要紧。我承认,在我的书架上有很多书是用来充门面的。但是你的书不会。

你的书适合在任何一个神清气爽的日子,配上躺椅和清茶,还有一颗微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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