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几乎已能背出小说的开始:“在转瞬即逝的回顾中,记忆里关于缅甸的印象,首先是太阳和一个女人的遮阳伞。他不知道会留下哪些景象——暴风骤雨过后蜿蜒流淌的咖啡色萨尔温江,黎明前渔网的栅栏式结构,地上盛开的郁金香,丛林里悲泣的枝蔓。......”
很难理解,何以对它产生如此强烈的一见如故的感受,以致一遍一遍反复吟诵,直到深色书皮折出几道纵行的褶皱,象一本经年的旧书。
无庸置疑,这是一本有魔力的书。魔力究竟来自何处,是丹尼尔梅森的文字驾驭能力,还是故事本身的迷离空旷,亦或是,缅甸这个国度的神秘莫测?我不得而知。
2.
有很多隐晦不明却寓意深刻的故事。从一开始就确定了小说悲伤的基调,并暗暗指向调琴师埃德加最后的归宿。
去往亚历山大的船上,埃德加认识了双耳失聪的阿拉伯人,他们叫他“有一个故事的男人”。他在一次沉船事件中余生,流落到一片陌生土地。最后一刻,他听见神秘女子的声音,唱着一支奇异的歌。从此,他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
在印度火车站上,那个卖诗的年轻人对埃德加说:我知道你要去缅甸,是我的诗告诉我的。我的诗叫《莱普-比亚之旅》,它是预言的女儿。火车开动,速度越来越快,年轻人的头发在风中飘扬,他说:给我一个硬币,我给你念这首诗。这时一个包头巾的警察追上来喊:孩子,快下来,白搭车啊!黑暗中警棍一挥,年轻人摔了下去。
离开湄伦的晚上,护送埃德加的男孩说了一个故事:缅甸传说,莱普-比亚是一种精灵,它住在人体内,是人的灵魂。莱普-比亚在夜晚飞行。人睡觉时它会从嘴里飞出来,飞到这儿飞到那儿,见到的东西就是你的梦。早上,莱普-比亚必须要回到人体内。因此缅甸人不愿吵醒睡着的人,因为也许莱普-比亚飞得太远,不能及时赶回来。如果莱普-比亚迷路了,或者被邪恶精灵抓住吃掉了,那么,就是这个人的最后一场梦了。
最后,埃德加打开了卡罗尔军医上校留给他的一张纸。那是从《奥德赛》中撕下的一页,”我和同伴在一个岛上,遇见了食莲者。他们分了一些莲花给我的同伴,吃过的人,无一例外都不愿意离开了,他们只想留在那里,忘了回家的路。“背面,医生写着:献给埃德加,他已经尝过了。
3.
湄伦是一个不存在的地方。
但我信,它一定真实存在着,藏身在某处,不为我们所知。
埃德加初到湄伦,是一个月夜。月光太好,三三两两挂着的灯笼便觉多余。竹楼和梯子相连起伏,在悬崖下,在山林间,在静静流淌的萨尔温江畔。
清晨,掸邦孩子的喧闹吵醒异乡人。阳光下,竹楼间遍栽兰花、玫瑰和木槿,萨尔温江轻声唱吟,战乱隔世,长日无忧。
埃德加说:我听过很多传说,但仍想不到它竟这样美。
他长途跋涉而来,为将梦境安放在此。
4.
她是最美丽的缅甸女子。她是卡罗尔上校的女人。
他们的对白总是很简单。她对于他,总是有无数谜团。她并没有解答,写故事的人也没有解答。惟其如此隐约暧昧,她才能成为他缅甸之梦中最美丽的桥段。
她脸上涂精致的特纳卡,身穿柔软的白衬衫和特敏,总是打一把小阳伞款款走来,飘散着肉桂的甜香。
也许她正是每一个西方男人心中,东方情人的楷模。
他们的碰触总在有意无意间,对话也小心翼翼,一直未越雷池。
其实身为成年人的我们都清楚,退避闪躲试探揣测,正是感情最曼妙时刻。
最摄人的一段,发生在他离开前夜。她来到琴房里,他等待她的手,轻轻放在他的手上。他带着她弹一支曲子,金属与木器叩出声响,钢琴之上,烛火曳动。她的一绺头发从发髻中落下,轻撩他的唇,他闭上眼睛,放纵自己呼吸她发际的清香,感受她颈上腻人的微咸。她的手缓缓挪动,手指和他的交缠在一起。
5.
梦境如此美丽,值得灵魂为之粉身碎骨。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8:08:02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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