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的诗
□三皮
吴佩慈说:“这是一本好小说。悲情、无力、惊奇、意外、畸恋、喜悦……看完之后很感动,感动于一生值得回忆的一切。一个冒险换来一个人生,你要试试吗?”
这一段话是很有挑逗性的,你甚至可以看见她说话时候的表情,能够模拟出那张明星脸上洋溢的激动。你难道不会被蛊惑,难道真的不想试试,去读一读,去体会体会那个中的酸甜苦辣?可是,这到底是怎样一本小说呢?一个用《大象的眼泪》做书名的长篇,你不至于以为是又一个写给成年人疗伤的童话吧?
融合了“悲情、无力、惊奇、意外、畸恋、喜悦”的多面体,委实让人有一种光怪陆离的惊艳。你要真去阅读,会马上发现,其实这样一些元素并不机械,亦绝非简单拼凑,它们有机地联结在一起,不容拆分。好比身在马戏团中的观众,会看到好几匹马,好几只猴子,好几个小丑,好几头狮子,当然是人扮的狮子……,你根本无暇想象那样一些生物在演出结束之后的生涯,它们如何度过晨昏,怎样一再地到达小镇,又怎样一再地离开小镇;怎样遇到一些人,又怎样远离一些人。这些幕后的故事都被一个人看到,又都被这同一个人记录下来,这个人便是雅各。
整个故事并不复杂,它只是一段幽微往事,是年已九十的雅各曾有的青春见闻。回忆久经尘封的过往,多少有些伤感,打启篇就形成这样一种基调。然而并不悲情,亦无魔幻,完全不是“百年孤独”的味道,或者是雅各天生拒绝那样一种味道。他只会很淡然地说“我二十三岁,正坐在凯萨琳·海尔旁边,或者该说是她坐到我旁边的。她比我晚到教室,若无其事坐上我们这排长椅往内挪,直到我俩大腿相碰才红着脸缩回去,仿佛那是意外。”这样的语速让我想起的是福楼拜,是那本同样被忧伤沁透的《包法利夫人》。然而,它当然不是《包法利夫人》,它是另外一番精彩。
这个雅各衣食无忧的单纯生活在这一年就戛然而止了:父母双亡,身无分文,被迫从兽医名校肆业出逃。如此下去,它势必成为一本流浪汉小说:抑或是锋芒毕露的《刀锋》,抑或是朝三暮四的《在路上》。却不然,在之后的叙写中,要么是雅各的所历太过精彩,要么是作者的刻意为之,总归,倍加凄凉的雅各因缘际会,成了“班齐尼兄弟天下第一大马戏团”的兽医,沿着铁路线一路巡回表演,亲历了1930年代美国大萧条时期最光怪陆离之所。
没有家的雅各终于有了家——马戏团:一个对生与死都以其独特方式呈现的世界。在那里,畸型人与小丑轮流献艺,喜怒哀乐同时上演。这个家是流离的、温暖而又寂寞的,它既是他的救赎,也是人间的炼狱,既是他梦想的驻扎之地,也是流离失所的开始……
荒凉与辉煌同步上演的境地,惟有爱能带来温暖,他选择去爱玛莲娜,是心甘情愿,亦是身不由己。什么爱会为理性左右呢?他是明知她已经错嫁给了马戏总监奥古斯特,他依旧要去爱。这样两难的爱并不鲜见,也称不上传奇。
让它成为传奇的是其中介入的一头名叫萝西的大象,它是马戏团主倾家荡产押下的法宝,却不闻不听。终日低鸣、哀哭、长嚎,在奥古斯特的象钩下受尽折磨。
这是两个寂寞的灵魂和一头大象的故事,他们在舞动、飞跃、空翻、转体的一个个光辉耀眼的瞬间里,为了斗争、蚕食、生存,相互依赖与信任,一起寻找一条既浪漫又骇人的出路。这样人与人、人与兽、人与兽与不可理喻的环境之间的角力,岂是“精彩”两个字可以完全涵盖和定义的?
所有的文字似乎都在演说着甜美背后的残酷、多舛的命运和复杂的人性以及忠心耿耿的爱。尤其是那份爱,事实上它例外地黯淡,不显山不露水地深藏着,初看尽是光焰,细看才理会那无所不在的爱处处牵制着一场浪漫之旅的走向,注解着萧条时期最炫目的华丽,困顿景况里最动人的温暖。
我得跟你说,哪怕吹捧者再多,我仍然爱这样一本小说。更厉害一点说,是爱这样一份爱,它寂寞而又荒凉,幸福而又悲怆。它在光怪陆离的背景色下燃烧自己,无辜而又无助。话说回头,它还真的近似一篇童话,有那样的美好,又多出可感的真实,是目之所触、心之所系的完美结合。
故事背后的书写者莎拉·格鲁恩(Sara Gruen)本身即是一个极有趣的人,她对动物有着莫名的狂热,早出过两本与马有关的书。现与丈夫、三名子女、四只猫、两头羊、两条狗、一匹马同住在芝加哥北部的环保小区。
倘若说这一册小说照样有莎拉·格鲁恩的动物情结在,那在书写之中,也为一样东西人性化了,便是“泪水”。潸潸而下的泪水一如诗行,娓娓道出了一个时代的爱和悲伤。
零八年一月九日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8:06:05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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